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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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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头看他,我们不会永远在一起。

我点点心口,说这儿啊,留不住人的。

顾从西就看向我,笑着说:“那我就祝阿山,年年无忧,岁岁平安。”

睁开眼睛说出来的愿望不会被神明听见。

他又闭上眼睛,许的还是我俩的愿。

顾从西是浪漫的人。

数学课上听见同学说,太阳落山了。

我看窗外晚霞将落,高三窗上浮起羞色,日暮吻遍了栏杆的鸟,顾从西转头靠近我,他弯弯眼角,说:“咱们私奔,好不好。”

我盯着他的眼睛,只想这世界也许程序颠倒,不然为什么堂皇灯光下,也能看见名川和浪涛。

就像监狱里的劳改人员,从围栏外眺望蓝天。

要判情深意浓,我们都是重罪犯。

顾从西牵着我的手,从天台跑到操场,在教导主任的骂声里顺着风逃跑,然后到行政楼阴影里接吻,不要被月光看到。

班主任明知故问的时候,顾从西弯弯腰,把校园里美化环境的海棠别到我手上。

“夏夜太长,我偷度一点时光。”

顾从西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也一样。

我们是感性和理性的结合体。

我和别人谈恋爱时就同他说起,和任何人都是将就,我不懂爱人,新鲜感被消磨光了,就换下一个。

顾从西撑头看我,你跟别人也是将就,不如跟我将就。

我说顾从西,你真是缺点德,咱俩要是分手了,那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又说,那干嘛非要做朋友呢?

我又想说,顾从西啊,你真是好会说话。

我说顾从西,我们真的很像。

在淤泥中央开出的玫瑰,同枝并蒂生长。

我问顾从西:“住在白头镇的人都会相守白头吗?爬过白头山的人是否都能执手到老?”

顾从西想想就说:“可阿姨也离婚过。”

我愣愣,说也对,传说都是文人墨客舞弄风骚。

白头镇没有冬天,白头镇不会下雪,老去的人们一辈子都没见过雪满白头。

好少有人能够得一人心,执手相伴,白头偕老。

那为什么白头镇要叫白头镇呢?

也许曾经真的有人从风华正茂,走到步履蹒跚。

那天顾从西拿着手机,他从来不打游戏,大概在回复消息。

我摆弄着桌上的一堆磁石,同向相斥,异向相吸。

顾从西的目标是建筑家、工程师,就像他现在可以把这对规则不一的磁石摆弄成玩具,我学了好久也不可以。

我靠在他肩膀,看他手机界面显示的是我前几天想要的加湿器。

“顾从西。”

我说,我们无法太久在一起。

浪漫的人,理智与感情分割又统一。

就像两块磁铁的同极。

说到底,顾从西和我也是一样,爱人时极致温柔,然而能够发热的东西往往保质期短,顾从西的爱也有时限。

我们不会天长地久,等到山无棱,天地合。顾从西每次都笑着揉揉我的头说,我知道的。

高三压力太大,顾从西本来就有些少白头,染过几次也没办法。

有天他看我写作业时抬手说:“阿山,你也长了一根白头发。”

于是我任由它在头上生长,并没有拔下。

我想,如果这辈子没见过大雪飘飘洒洒,那么早生华发,是不是也算白首到头啊。

高考结束以后,我们同时提了分手。

我问他,你的热情散光了吗?

他说,没有,其实还剩很多。

我就说,我也是。

顾从西从身后拿出来一捧花。

我接过来乜了他一眼:“勿忘我?真俗气。”

他就又笑着转过身,从摩托车箱里拿出来另一束金黄灿烂的向日葵。

“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花嘛,总要与光一同生长。”

我考上重点,顾从西没有,他就打算赖在这座城不走。

陪我收拾行李时,我问他房子还要续租吗。他说不用,打听这楼的房价,问问房东要卖多少钱,就当为年轻的爱情买单。

顾从西问我:阿山啊阿山,你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我叠了一件短袖,他在我的包里塞了一把阿尔卑斯,我就拆一颗塞进嘴里,忽然觉得其实甜食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我用牙齿抵住那颗原味的特浓牛奶,接过他递来我的证件。

“总不会比你好了,顾从西。”

我们共同的好友叫李文,她不接受快餐式爱情,每次分手都寻死觅活地跑到我的出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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