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
光线透过紧闭的窗户撒在榻上,碳炉升起的暖意已蔓延到内室各个角落,小小的内室,人却不少,却静得只能听到安远伯爵夫人粗重呼吸,只瞧她死死盯着眼前的沈之窈,不发一言,似乎在等待回话。
沈之窈神色依旧散漫,视线在伯爵夫人身上上下打量几番,似笑非笑地迎上她恨不得要生吃人的目光,启唇轻嗤:“初来京城时,便曾听说一个趣闻。相传京城有个大户人家,娶了个富户独女,在富商夫妇因意外去世时,吞并那位嫁进来的姑娘所有嫁妆财产。姑娘讨要无门,不得已状告京兆伊府,那时怎么判的来着?”
顿了顿,她唇畔笑容更大:“好像是责令婆家将嫁妆全部返还,那户人家所有男丁,从上到下全部入狱是吧?”
“那不是传闻,是确有此事。当时的孝贤皇后还特意赞誉京兆伊府此案做得妥当。”崔可桢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众目睽睽下,伯爵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好!好!好!”像是被踩到痛脚般,她连声道好,眼神却燃着熊熊烈火:“我就不信!你们敢去京兆伊那状告伯爵府!”
“哈!”请笑出声,沈之窈眼角眉梢上都是嘲讽的意味,一瞬不眨地盯着伯爵夫人的眼睛,她轻佻地摸了摸下巴:“夫人,旁人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敢的。毕竟...”
手指点几下桌子:“我可是自小从边关长大,京城那套,对我...哈!”
“不太顶用。”
许是被她这幅无赖的样子气到,伯爵夫人当真面色发白,手死死抓住卫氏的胳膊,胸口起伏,却说不出一句话,到最后,恨恨瞪她一眼,拂袖离去:“且瞧着吧!”
“春翡,拿着我的玉牌,和带来的算盘,带上世子夫人的侍女,跟伯爵夫人一条一条把嫁妆给我拿回来!”斜撇着伯爵夫人的背影,她故意扬声说道,眼瞧伯爵夫人的步伐越来越快,冷笑声转眸对上崔可桢无奈的目光。
“何必出手?她这次出去,指不定要在外边怎么编排你。本就是不甚重要的东西,若是想要,我也有法子要回来。”
“外头编排我的话还少?多她这两句不多,少她这两句也不少。”她不甚在意地抬手为崔可桢倒上杯热茶:“你要回来这东西,又少不得费些心思,而我不过几句话,就别操心我了。”
更何况,她日后所做之事,更是要被人指摘。若她要同前世一般,因旁人所说而畏手畏脚,那也实在再不必重来一辈子。
对视间,她与崔可桢同时会心一笑,目光流转间,皆是高山流水与知音的默契。
桌案上的影子逐渐偏移,待到春翡带回所有被伯爵夫人抢去的嫁妆,已到未时,安顿好崔可桢,她扬首慢慢悠悠地往府门处走去。
余光瞥到秋金脸上几乎没有断过的笑容,她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秋睛看向她,神秘兮兮的凑上来:“王妃,您不觉得您,越来越像殿下了吗?”
?
像杜憬卓?她抬头试下秋金额上的温度,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王妃!”秋金一跺脚,又压低几分声音:“这伯爵夫人刚进来的时候,您不搭不理的神态跟殿下简直一模一样,还有您举那个富户例子侃侃而谈的时候,就像是...就像是!在永安伯爵府祠堂时,殿下...”
过去的记忆忽而浮现在眼前,原来已经过去这样久了。
那时还是春日,此时已到冬天,而她,现在也在跟曾经害怕胆怯面对的杜憬卓,学到不少东西。
还没来得及思考,迎面正走来归府的安远伯,只见他脚步一顿,神色间隐隐约约浮现着几分不屑,直截了当的开口:“王妃在伯爵府的这场威风令人叹服,只是不知殿下是否知晓王妃如此行事?”
垂于袖中的手攥了攥,到底是在官场厮混的老油子,比起伯爵夫人,轻易便能扼住她命脉。
她来安远伯爵府崔可桢撑腰这件事,确实还未曾来得及同杜憬卓讲。对于安远伯爵府的态度...虽觉得杜憬卓应会同她一般,但总归没有得到切实的答案是有些心虚。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崔氏如今...
见她未曾答话,安远伯眼中流露处几分轻蔑,不过是个妇人罢了?能成什么气候?况且,也未曾见得九皇子有多珍视于她。
“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此鲁莽,也不想想如今安远伯爵府同殿下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以王妃为重。”清冽的声音从安远伯身后传来。
蓦地一怔,她抬眸往府门处看去,杜憬卓木簪乌发,白衣轻裘,眉眼淡漠,迎光而来。
他怎么来了?是来和安远伯商议事情,还是...
糟糕,若真是同安远伯商议事情,那她岂不是坏事了!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安远伯脸色沉下来。
杜憬卓未曾理会,径直朝她走来,抬手拢起她身上轻裘,神情未动:“王妃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