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无期（2）

自然还是要进去的，楚吟欢轻手轻脚地将门给推开，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却没听到什么争吵声。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绕过屏风到书桌那侧，瞧见秦恣正站垂手站在桌前。

秦太傅背对着她，腰背挺拔，听到她的声响之后也并没有回头，只有帝王隔过他朝她这边瞧过来。

楚吟欢对上她父皇的目光，连忙收神，屈身行礼。

帝王从不让她行跪礼，眼下也应当是对她没什么脾气，瞧着她行过一个简单的褔礼之后，就挥手让她起了来。

楚吟欢起身，像往常那样撒娇卖痴偎到帝王身旁去。总归是这御书房当中的两人都对她的性子清清楚楚，见她这般如何也不会多有异议，她又急着破开御书房里无声息浮着的那层薄冰，便主动地开了口：“父皇寻儿臣来是为何事——怎的太傅也在此处。”

“太傅在此处，朕自然是要问你学问之事，”帝王半点都不跟她兜圈子，直言，“朕方才听太傅所说，欢儿这段时日极为好学上进，可是真事？”

必然是真事。这若不是真事，秦恣就要被安上一个欺君的罪名了。

楚吟欢一边垂首，拿着自谦的话委婉承认这一谎话，一边又忍不住在想秦恣到底是如何能说出她勤奋好学这一句话来的，倒也不怕她父皇一时兴起真要考教功课然后成功露馅。

——总不能是她父皇来诓他的吧？

楚吟欢想到这里，心底猛然打一个突，悄悄地想要抬眸去看帝王脸色，后者就已经轻笑一声将这话题移开了：“那朕便放心了。”

楚吟欢松一口气，终于是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笑嘻嘻地贴到帝王身侧去，勾着人衣袖：“不说这些了，父皇您离京许久，儿臣想您可想得紧。”

帝王斜睨她一眼，抬手示意秦恣先退下，随后才哼笑一声：“跟着你皇兄夜里到处瞎跑的时候，朕可不见你有多想。”

甚至是巴不得他不回来。

言外之意楚吟欢听得明明白白，听他语气如常，便知道他并没有动气，只是纯粹地与她玩笑，也便不怵：“哪里，儿臣虽说与皇兄一道在京中，心中可一直都挂念着父皇的。”

“何况，哪里算得上是瞎跑，那可是办着事呢。”

京中的事情帝王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楚吟欢说得半点不加避讳，谁知道她父皇听到这话，却又反过来问她一句：“办着什么事？”

楚吟欢一僵。

她哪里知道！

楚振去哪都带着她不假，但更多的是顺道让她出来玩上一玩，楚吟欢自己也心里有数，并不会去过问他们的那些事。眼下她父皇这么一问，真是实打实地将她给问住了。

她嗫喏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帝王一笑，没有继续为难她：“不知道也就不必多管了，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只会徒增烦恼，你这般也好。”

楚吟欢抿了下唇，并没有因为她父皇这样不多计较的言论升起什么喜悦情绪，反倒是耷拉下来眉眼来，闷闷地问：“父皇是觉着儿臣无用么？”

帝王静默。

楚吟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一抬头，他恰好抬手在她发顶轻轻抚过。她父皇从来纵容她，可也鲜少有这般温情的时候，楚吟欢一下子怔住，听他道：“不是你一直想着自在逍遥，不愿意去多管那些么？”

“我……”

她曾经的确是那般想的。只是如今，一次乞巧的功夫，就足够让她意识到，这远远不够。

她手上总得抓住一点自己的东西，不是父兄恩宠，也不是触手可及又虚无缥缈的富贵荣华。

“我不想，”楚吟欢摇一摇头，轻声道，“父皇，我还想要别的。”

她不会避讳在帝王面前展露自己的野心，只是在说过这话之后，一撩裙摆跪下来，仰头瞧着人。

女子不入仕途，后宫不干前政，楚吟欢不争名利，在帝王眼中就只会是小女儿被娇惯之后的任性和索取，构不成半分威胁，也就给了楚吟欢更大的自由。

“那你想要什么？”帝王垂眸瞧着她，饶是如此，声音也变得威严起来。

楚吟欢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缓一缓呼吸，却道：“儿臣不知。”

“嗯？”帝王眉梢一挑，眼中多了诧异。

“我不知道我要去寻什么，只是……我觉着我该去寻了。”

“那就去，”宽大的手掌落下来，楚吟欢以为她父皇还要像先前那样去揉她头，到最后帝王却只是给她理了一理头上在行礼时松下来的发钗，“你如今已经及笄，并非什么稚儿，想做什么，便去做。”

“父皇……当真不拘着我？”楚吟欢听他这么干脆，愣了一愣，轻缓地眨了下眼，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担心她父皇会拒绝，却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能毫不设限地答应下来。

就不怕她哪天不满足于此，直接跟着她那两个皇兄争权夺利，甚至于杀父弑君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