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呼啸一夜的寒风,在黎明到来前终于停歇。
日光穿透厚厚的云层,落下一缕,通过墙壁顶端那半扇窗户透进这个小地下室。
墙角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月圆迷迷糊糊喃喃:“是老鼠吧……”
她的家里常有老鼠光顾,月圆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去理会。
月圆用被子蒙住头,突然惊觉不对,不是老鼠,手指往旁边被褥上探了探,胡里呢……
她“蹭”地从床上坐起,往墙角看去,果然是胡里发出的响动。
他高高大大,腰身瘦瘦的,晃荡着两条长腿,大尾巴赤红赤红,顶端夹杂着金色和黑色的毛,在那缕私自闯进来的日光的映照下,像一团燃烧正盛的火焰。
见到月圆醒来,胡里摘下不合身的围裙,手里端着两个盘子,里面是煎好的鸡蛋和面包。
鸡蛋煎得焦焦的香香的,硬掉的冷面包也煎得松松软软的,胡里习惯性地斜眼过来:“起床了,吃早餐。”
月圆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得精光,她跳下床来,看着盘子里可口的食物流下口水。
随后,她冲进浴室飞快地洗脸漱口,已经迫不及待要填饱肚子了。
浴室里叮里哐当,胡里耐心地等待着,很快,月圆走出门,坐在木桌前,拿起叉子吃得很香。
她吃东西的时候,嘴一努一努,吃得开心了,那张圆圆的脸上,还会给胡里一个灿烂的笑脸:“胡里,你煎的鸡蛋好香啊。”
她还像小时候那样,从来不会向胡里吝啬自己的夸赞。
而夸赞对胡里来说很受用,受用极了。
虽然胡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可头上那双大耳朵却愉悦地耸了耸。
他喜欢用耳朵和尾巴表达情绪。
月圆上班去了,胡里便独自呆在这个小地下室,他将之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等待时间流逝。
等到晚上,月圆下了班,她走进这条小巷子,在靠近地面墙角的那半扇窗户里,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
月圆知道,是胡里在等着自己,她的心雀跃起来,赶紧快跑几步,走下楼梯,走到小地下室的门前。手才放到门上没来得及敲,胡里便过来开了门。
胡里的到来,让月圆枯燥无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生活,突然有了企盼与牵挂。
她很开心能够和胡里重归旧好,并且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她不再是孤身一身,而有了胡里,有了最要好的伙伴,有了与她一起对抗这个艰难世界的人,月圆的心里,像放起烟花,蹭蹭地升上天空,绽出绚烂的颜色。
他已经做好了晚饭,小煮锅里翻滚着浓郁的番茄汤汁,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胡里,好香啊。”月圆笑起来,眼睛闪闪的亮亮的,像藏了星星。
她搓着手,将包挂在挂钩,脱下厚重的外套,胡里接过去,替她挂好。
在这个温暖却逼仄的小空间里,灯光昏黄昏黄,不亮,不过足够了。
一人一狐,相对而坐,在升腾的热气里,一起享用美味的浸满番茄汁水的面条。
等吃饱了,月圆会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白色塑料袋,瓶瓶罐罐里装着的种类各异的药丸。
胡里会给她凉好一杯水,接着,月圆便一股脑地将药丸都倒进嘴里,然后喝上一大口水将它们吞咽进去。
胡里只是静静地看着月圆吃药,眸眼黯淡下来,没人知道他那时在想着什么。
和月圆重逢已经过去半个月,胡里已经在月圆的教导下掌握了很多城市生活的技能。
比如月圆去上班了,他会在清晨搭最早的公交车到最近的超级市场,那里常常会有打折促销的活动。
胡里会混在老头老太太堆里,帽子戴上,拉链拉到顶,遮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眸眼。
他很有耐心,静静等待超市营业时间的到来。
等门一开,胡里便跟随大部队一起冲进去。
他的腿很长,饶是个跛脚,也总是一骑绝尘跑在一群老头老太太前面,用很便宜的价格抢到一篮子鸡蛋一大袋子土豆。
他心里高兴极了,嘴上又不想说,只故意摆在门口显眼的位置,等月圆回来看到这一大堆“战利品”,她惊讶地张大嘴:“胡里,你好厉害啊,这都是你抢的吗?”
胡里神情淡淡的,可回应月圆的那一声“哼”里却分明能听出扬起的尾音。
不过他的抢菜之路也并不都一帆风顺,有次超市促销番茄,胡里就因为去迟了落在后面,被老太太们挤得险些嗷嗷叫出声来,头上的帽子都差点被扯掉了。
这样狼狈的时刻,胡里就会闭口不提,月圆自然也不知道。
还有,街口的面包店营业到晚上九点后,没卖完的面包便会打折售出。
月圆和胡里常常去买,他们在透明的橱柜前弯下腰,玻璃上映出两人虚幻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