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
虞。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又另起话头:“不过那时候的灯挺好看的,也不知道千年后的灯会怎么样?”
原本是逃避魈的瞪视,甘棠却说的自己都有些沉湎于过往。引领游魂归家的霄灯逐渐成了改岁的庆祝,光转鱼龙舞,她素来是喜欢过人间节日的。
魈若有所思。
她向来喜欢这些花哨东西,物也好,人也好。
所以他手中还有一盏没能送出去的灯笼,在流光里也成了灰烬。
甘棠的再度出声又打断了魈潮水般涌动的思绪,这人不思悔改,反倒再度向他寻衅起来:“既然人类要过节日,夜叉也要来点添头。近些日子魔物是不缺了,不如我们来比比谁绞杀的魔物多,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不伤天害理的要求。”
“望日酉戌交接时,荻花洲见?”
谁会怕她。
好胜心自心口浮起,魈微一颔首,便是“食言者受食言之罚”,契约就此订立。
被封印于大地之中、心怀怨怼的魔神们听闻笑语,便在半梦半醒间逸散怨恨,又以海灯节最为严重。千岩军在此时值守的人手历来是往日的三倍,然而军士发现,这一年和平昔不太一致。
荻花洲的那两位仿佛疯了般的,你争我抢,肃冬的枯枝败叶给他们席卷的一塌糊涂,山林皋壤,皆是些魔物尸体,他们倒成了打扫战场的存在了。
明明是桩苦差事,这两位却当是什么宝一样,看得千岩军们无奈叹气。大约卫戍时有人作伴,倒也没那么清苦了,他们又相视一笑。
远天流云如火光炽燃,枯树落入残霞里,水光瑟瑟。
月上枝头,暮色蔼蔼,有人踏碎黄昏,来到了荼白荻花飖飏的汀洲。
来人抛笔,撺掇道:“写手上,一块看。”
降魔大圣沉默地应了多事人的多事,两人写好,各出手掌,伸头去瞅。
“哈哈哈!”
“……”
哈哈大笑的是甘棠,沉默不语面上有点黑的是魈。
——甘棠多一只。
这一年来,甘棠逐渐恢复力量,眼下也不需要魈刻意压制自己修为去比了,她从一开始的输多胜少成了输少胜多,现在赢他两局,加上这次是第三局了。
魈绷着脸,脑海里狂风暴雨般转动着加练的念头,他默不作声,屏息看甘棠要放什么屁。……什么要求,他都不惧。
若是伤天害理的刁钻威胁,他手里有和璞鸢。
甘棠浑然不知危机降至,她笑嘻嘻地对着他叭叭:“我的要求是,你和我一块进璃月港看灯,这次是不算我硬拉你了吧?”
魈一呆,却被甘棠不由分说扯住云袖,身子微一个踉跄,他便被甘棠硬生生拖离过去,朝璃月港走了。
她甚至还在他前边嚷:“业障没事,我在呢!”
……谁担心这种事。
应该打掉人肆意妄为的手没打掉,等他回过神,她早已松开手,自己跟着她看到了灯烛晃耀的港城。
既是应允契约,便也无可奈何,愿赌服输,他又不是她。魈随甘棠一同踏入璃月港,在越过守备的千岩军时,他脚步一顿。
他从未这样,如同人类一样踏足过这座城市。
不比常日,海灯节的璃月港到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高大的彩灯已经在码头立起,远远能眺到缛采斑斓的繁光。
摊位夹路,吆喝声络绎不绝,周回俱是人流。并不习惯这样的处地,魈将背脊绷紧。
走在前边的人好似察觉到了他这种窘迫,甘棠蓦地回首,直接把他袖角再往手心一攥:“人多,袖子和背后的系带你选一个。”
倒没厚颜无耻再来牵他手。他何必想这个。
躯壳奇异地没再绷成张弦,魈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便任凭甘棠拉着他去到这个风筝前,那个杖头傀儡边,在那添油加醋啧啧称奇。
人类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呢?繁胜冗余,转眼便是黄土里的一抔。可想起尚在袖里乾坤近日的造物,魈手一顿,甚至出了些细汗。
就在这时,魈听到熟悉的声音:“魈,甘棠?好久不见。”
魈身上一僵,他下意识甩开被甘棠攥住的袖子,甘棠倒是从善如流放开了,她退一步,把他身后的系带给攥住了。
像牵什么小猫小狗。
无视了魈的怒瞪,甘棠乐陶陶喊人:“晚上好啊钟离大人爹,您也来这逛灯吗?”
全当没听到甘棠一句爹,钟离笑盈盈回答:“是啊,每年观灯,总能发掘些新的乐趣。”
魈眼睁睁看着甘棠开始冒坏水,她把手一摊,对帝君十分光棍地说道:“新年到了,长辈该发压岁钱了。”
钟离佯作思考:“钟离一介凡人,如何当得起长辈一称?”
甘棠不买他的账:“您又没带摩拉吧?”
钟离眨了眨眼:“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