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
陆临川走后,何妙仪收了棋盘,将火盆搬到里间中,将挂在两侧的帘布放下,抵御无孔不入的寒风。
帘布的料子光滑似锦,何妙仪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奢靡,奢靡啊!
火炉摆在了榻边,何妙仪和衣睡下,盖上厚被褥,趴在床上写工作报告。
何妙仪叹了口气,皇宫就是皇宫,被褥都是香香的。
何妙仪打了个哈欠。刚刚还不困的,她努了努嘴,认真把工作报告写完,关掉回溯仪后,何妙仪便睡下了。
或许是晚上吃的太饱了,又和陆临川斗智斗勇下了一把飞行棋,乍一钻回温暖的被窝,很快就困了。
有点热...
何妙仪身上闷出了细汗,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何妙仪起身把火炉拖开了些,放在靠帘子的地方,迷迷糊糊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身上的黏腻感搅得她有些烦闷,汗熬得背有些难受,她翻了个身,侧着身子朝里,沉入梦乡。
......
野草蔓生,浮云蔽日。
何妙仪从人高的草中爬了起来,环顾了一圈,荒无人烟。
我在哪?何妙仪感觉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
四周全是荒芜,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是一样的光景,何妙仪脱下了自己脚上的破布鞋,往空中一扔,落地后,朝鞋头的方向看了看,又穿上的鞋,朝着鞋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周身的杂草剐蹭在皮肤上生疼,她向前走,步伐未停,直到某一刻,她感觉自己被烘得有些发热。
她抱住了自己,身上的皮肤慢慢泛起了不自然的红色,背上火辣辣得疼,她吃痛地蹲下,抱臂缓和许久,再抬头,眼前的荒野的尽头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建筑,大门上的铁牌写了五个字:合圆福利院。
何妙仪福至心灵,飞快地向它跑去,身后好似有一条火蛇在追着她,她努力奔跑,终于甩开了那只凶猛的火蛇,然而在她踏进福利院大门的一瞬间,周围的建筑迅速坍塌,火焰凭空拔起。
何妙仪痛苦骤缩,一方小小的砖屋框住了她,她跌坐在破旧木桌下,窗户被浓烟熏得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那条火蛇又一次出现了,在她身前,狰狞地嘶吼着,向她展示獠牙。
“儿子,儿子还在里面!!!”尖锐的女声刺耳地攻击着何妙仪的耳膜。
何妙仪也被这道声音从恍惚中拉出,她看了眼破旧的窗户,奋不顾身地爬了起来,向窗子冲去,狭小的厨房中火焰肆虐,她猝不及防地被燎了一下,惊呼一声,朝旁边跌了几步,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一块正中她的肩胛骨,烫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飙出泪水。然而她并没有止步,强忍着不适爬上了放置着几个破碗的台子,陶瓷崩裂的声音里,她猛砸了几下窗,玻璃溅起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脸,顾不得周围尖锐的玻璃刺,她从窗缝中钻了出去,滚在地上,玻璃碴渗入了皮肤。
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伤口,何妙仪吃了一嘴的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远处跑去,但火焰缠身的炙痛感,始终包裹着她,挥之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
“走水了!快来人啊!”
“美人还在里面!”
什么声音...何妙仪大汗淋漓,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有些闷热。
她将被子掀开,沉重的上眼皮再一次粘上了眼睑。
“妙仪!”寝殿中的帘子和地毯已然被火焰攻占,将华英宫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炉。
......
“姐,这里有个孩子。”中年女人拨开草,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满身是疤,抱臂蹲在地上。
“什么...我看看。”窸窣声后,另一个面容相似的中年女人上前来。何妙仪抬起乌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女人试探性地伸出了手,女孩没有分出半分视线给那只手。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女孩?”发现小女孩的那名中年女人疑惑道。
“跟我走吧。”女人蹲下身,伸出双手,靠近了她,眼神有些湿漉漉。
女人声音又多了几声柔和:“跟我走吧...”
何妙仪猛地睁开了眼睛,痊愈的疤痕再一次烤灼着她,拼尽全力,何妙仪翻了个身,床帘一角已经烧了起来,火焰爬上了被她甩开的被褥。
何妙仪呼吸停滞,双目瞪大,她想逃离,但是浑身都泄了力气,难以挪动。
眼看火苗要烧上她的袖摆,一双布满皱纹和茧的手出现在她眼前,耳边是女人温柔的声音。
跟我走吧。
何奶奶...我是要死了吗...
何妙仪闭目,半晌,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鼓作气从床榻上滚了下去,将将停在了火毯边,背朝着火焰,被灼烧得生疼,烟熏得眼睛净是水雾,此刻喷发出来,何妙仪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向窗边爬去。
嘈杂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