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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惊鹊·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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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的砍刀就疯了一样要砍死张意之,她恨啊,她瞪大了眼高声怒骂:“我张九媋,怎么能被你们这群人这样践踏!我的学识!我的命!”

幼小的张意之从不喊她娘,那时候把她逼疼了,她一句话都不说一声疼都不喊,甚至没有哭声,黑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

直到她开始迟疑,把手里的刀慢慢放在地上。

“意之,去,出了这山,到研究院去,那是我一生梦也总是梦不到的地方。”

当她这么说褪去了冷冽与狰狞,竟也露出一点思而不得的落寞,只有那时候,张意之会觉得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

直到最后张意之拿到通知书终于能走出去那天,她已经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床,形如枯柴,面容干瘦。

张意之说,自己紧紧裤子,能背着她走出去,就算是爬也能爬出这座困了她半辈子的山。

“不了,”那是九媋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她崆峒的目光一眨不眨望着头顶的屋子,就说,“我死了,烧成灰,骨灰就扬在这山里,我要亲眼看见他们这些人贩子世世代代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你记得,立一座空坟,木牌子上就写张九媋,干干净净的,我既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娘,你记得,我就是张九媋。”

最后一口气含在胸口中,她不舒服,努力瞪大了眼,一滴泪,那是张意之第一次见她落泪,圆滚滚完完整整砸在枕头上。

她嗫嚅着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声:“爹啊!”

你又何必,明明这座山压死了你,你为什么执迷不悟要把一辈子陪在这山里!

张意之沉默,一直握着那只手,那只粗糙干瘦的手,她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紧紧握着。

那只手,一开始还有些温度,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枯骨一根,失去了力道,冰冰凉凉抓在她手里。

而那个女人,她那戏剧一般捉弄可笑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终点。

张意之,未曾在她面前落过泪,可走的那天,笑着对山里空荡荡的日光说:“张九媋,你真蠢啊,要是我,那一天就该也一刀杀了那个孩子,我自己一个人就算是爬也要爬出来的。”

可是她笑着笑着,咸涩的水就落在了嘴里。

自此她孤身一人,身后干干净净,无一丝牵挂。

*

沈宴清坐了很久,似乎要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在哪里。

直到下床在窗边看见披衣疲惫而面目微微苍白的张意之,顿时愣在屏风前。

他想要记起来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隐隐约约闪过的只有不断交错的觥筹杯光与隐没在黑夜中随风散逝的火光。

至于怎么在她这里睡了过去,一无所知。

他心里有警惕,手上不自禁攥住了侧边珠帘。

珠帘轻磕,晃动着。

张意之侧过了头。

她明明看不见,可沈宴清却意外觉得她似乎看不见也丝毫不影响他生出被窥探的怯意。

“殿下,回去罢。”

他思来想去,没想到先说话的是她,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力气不足,吐气如丝,可态度冷淡,决然不是想要自己插手的模样。

这间屋子里就只有一整张床,她让给了自己,便只能凑合在别处。可她言语间没有责怪,还是那样平淡的。似乎自己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沈宴清不知该如何接好这一句话。

“娘娘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殿下也不该自己伤了身子。”她如此说道。

不必要说了。沈宴清在心中淡淡想,不如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揭过去,若是再问起来,便只有一句,醉了。

酒真是一个好东西,便是醒了,也能承担罪责,掩饰罪恶。

他掂着步子,分语未言。分明还有些颠三倒四,几乎是极快的外面迈去。

日光阵阵,炫目刺耳,他犹如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拖着自己绝不舒然的黏湿与诚惶,一向柔软的骨子里竟也生了杀世之心。

血誓之仇。他攥紧了手心。

他走得那样快,以至于背后张意之瘫倒在桌子上打碎在地的杯子与青雀惊然的小声呼叫,他全然没有理会。

荒唐啊。

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殿下。”阑珊眯着眼神龙见首不见尾出现在自己身后。他一身伤养的不好,脚到现在还陂着,也是这个缘故他才没有时时刻刻跟在沈宴清身后。

沈宴清一下停住了脚。

他早就料到会如此,至于现在推进如此之快,不过都是报应。

他对面前僵直冷凝的沈宴清,轻轻提示:“您还是没能杀了他。”

沈宴清骤然捏紧了拳头,他脖颈上青筋爆出,似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半晌,阑珊低着头听见面前人背对着他咬牙切齿说道:“我杀不了他。若是你们想,明明可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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