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自是花非花
慈父见背,家道中落,母亲改嫁,归于清贫,只留得自己孑然一身,孤立在显赫家门中,无依无靠,舍弃就是一切,归来已是一场空。种种往事,让人哑然,每次安眠希望是永远,也害怕是长眠,好似了无牵挂,只是不甘心,又如此活一场。望着倚靠在床榻旁边睡着的子青,任萋莫漾起些许疼惜,还害的子青改名换姓,和自己一起窝居人下,就为不暴露曾经的任卿卿,那个已在舟车劳顿中殒世的任卿卿,还活着。任萋莫见过,那大宅府中肮脏龌龊的勾心斗角,连自己被父亲捧在手心的母亲,也免不了受到那些魑魅魍魉的威胁,只是习惯在安然栖息母亲庇护下的任萋莫,不愿去理会。但在踏进这座任府的一刻,任萋莫便不得不张扬跋扈、咄咄逼人,恶贯满盈,却是最好的庇护。一切虚张声势之下,是一颗逐渐疲惫困倦的心,惶惶终日、郁郁寡欢,恍如前世。三国乱世,本就是英雄豪杰,为江山折腰,自己却是一介女子,不是在乱世中沉沦起伏,便是在深宅中虚度光阴。
正在任萋莫感时伤怀之时,子赤的讯息已悄然而至:安,无人过问。“小娘,怎么了?”“子青,这里只有你家公子,戚许。”“子青知错。”“无什么大事,只能说我赌对了,还能多活几日。曹氏一族忙于战事,根本顾及不得儿女情长,娶我也不过地方世家大族,需要稳住后方罢了……”“公子……”“咳,子青你附耳过来。”灵筠看到任萋莫脸色一沉,心中一惊,连忙起身靠近,却没听到任何,只是低头一看,赫然几字:有人窥探。任萋莫懊恼,曹氏一族出了名的生性多疑,怎么可能对一面之缘的生人放下戒备,还是自己过于单纯。胡想间,已是冷汗蒙身,待被灵筠唤回神来,左手腕上一是自己掐的红印,醒目扎眼。“公子……”“子青,罢了,事已至此。”给灵筠留下一个宽慰的浅笑,任萋莫打消了种种令人担忧到恐惧的猜想,也放弃再补救前言,若是突然改口反倒是可疑了,想来自己如今无事,便更不能坐以待毙,待到身份暴露,必要想到脱身之法。
推门而出,果不其然,门扉半开,便已有人恭候。“公子,城中这几日有人患染伤寒,还是不要走动为好,公子也不想耽误行程,要是染上病痛更为不妙。”冰冷的声音在意料中响起,不言只是一笑,便退回院落中。
轻敲一方院落中的石桌,倒是有一份乡间野趣的恬静,此时能做,确又变成了等待,被动无助。转机不过花落之间,从枝尖悠缓飘落,在春风里几经回转,终究逃不够凋谢落地的命运,颓废躺在污浊的泥土上。从落花中收回视线,一位医师便出现眼前,任萋莫恬然一笑。自然伸过手去,医师也不多言,默默诊起脉来,无声作揖告退,门扉轻合,待得除了风声再无声响,任萋莫才悄然走出。“子赤,你可探明白了。”任萋莫赌对了,见面匆匆,且无旁人,这些个不知何时调来的看守可认不得自己,先让子赤推门试探,好让自己有勇气下这一步险棋。既然戒备不严,便更要抓住机会,物尽其用。“公子,应是昨日,今日只是有人驻守,并不森严。”好在昨日惊魂未定,并未多言,任萋莫手臂搭在额头上,望了望头顶一方天空。“为什么,不管子青呢……以防变故,子赤你留下,子青你先在城中静观其变。”“公子……”“需是万分小心。”任萋莫决绝打断灵筠的不愿,府中留着子澄与家中携来的谢医师相互照应,但总悬着心。子澄化作自己的模样虽是轻车熟路,但那位医师却并不一定忠一,始终是个变数,还是得尽管想办法回去。子赤习得一身学艺,子青只得少许皮毛,仅能傍身,随自己出城冒险甚是不妥,再来……
任萋莫心乱如麻,千头万绪缠作一团,作茧自缚之感沉重压在心头。门扉叩响,任萋莫坦然走出,春光迎面撞个满怀,纵使思绪万千,那颗私心却是在杂乱中依稀可见:不过两年,自己怎么会认不出那少年;不过两年,自己与他就已阴阳两隔,不能相认。或许,也是不愿真在那高墙深宅中郁郁终生,若见得一场江山豪情,也不枉此生降世吧。
“戚公子,可会骑乘?”莫齐的询问平静得成了成了陈述,果不其然,抬眼便对上莫齐不掩怀疑的目光。“自然,会,不精通。”任萋莫淡然一笑,对明晃晃的歧视不予理会,利落跨上马身,颇有潇洒之气。“请随我来吧,戚公子。”莫齐毫不废话,一甩缰绳,飞驰而去,将将城门开时飞身而过。任萋莫深吸一口,也策马追上。逆着风,有些呼吸不畅,待马停下,一时有些胸闷气短,悄然搭上子赤的手臂借力,蜻蜓点水,不敢过多停留。“戚公子,可歇息得好?”“感公子礼遇之恩。”曹丕轻瞟一眼,便将任萋莫极力掩饰的病态之相尽收眼底,脸上却依然尔雅笑颜。任萋莫低头,敛眉作揖,心中极力遮掩着自己不该有喜悦与安心,抬首时亦是一副彬彬有利的笑脸。“戚公子,是明理大义之人,吾也不愿与公子之间有所晦暗之事,斗胆问公子几句真言。”“公子乃在下的贵人,自当言无不尽,知无不言。”四目相对间,皆是试探戒备,虽有虚假笑意相掩,但浅薄之情自是瞒不过心知肚明的两人。“不如请公子细细自荐一番,前日匆忙,是吾听的不真切了。”“在下戚许,字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