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人

01

花似雪眉毛已扭成一条麻绳，眼角眉梢都紧绷着，好像命不久矣的人是她。

“劳烦二位姑娘照顾好他。”她说完，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沈愁绝忽然开口。

花似雪顿住脚步，侧身看他：“我去找解药。”

一缕细金阳穿过门楣，映亮她的眼睛，又明媚，又坚定，她的语气同样很坚定：“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沈愁绝已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

花似雪仰头看他，学着他的语气，淡淡道：“被抓是我的事，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若是被别人听到，一定会认为说这话的人不识好歹！

沈愁绝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花似雪推他坐回床上，双手按在他的肩上，硬气地道：“就算是别人借我一文钱我都要还，更何况你救了我四次。”话锋一转：“若是我受伤了，你会为我找解药么？”

沈愁绝没有说话。

他不是一个嘴笨的人，但在这少女面前，在她说话时，他往往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明明不认同，却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她时常会用“如果是你……你会……”这样的句式，想让人不感同身受都不行。

花似雪刚走出们，红也跟着走了出来。

“姑娘。”

花似雪顿在第一级石阶上，转头看她。

红道：“我虽然不知道主人的解药在什么地方，但我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还有别的解药？”

红竖起大拇指：“姑娘真聪明。在山后的山洞里，长着一株百解草，听说可解天下百毒，只是我从没见过，不知真假。”

花似雪疑惑：“听谁说的？”

红道：“听太爷说的。”

花似雪道：“他连解药都不肯告诉你们，又怎会告诉你这百解草？”

她的心思实在是细。

红道：“有一次太爷发酒疯时，我听见他说的。可是后来我不敢说，因为知道他秘密的人，只有死！”

高山下是深崖。

崖间云雾缥缈，深不见底。

红道：“姑娘下去之后，就会看见一条小路，只要顺着小路走过去，好像就会看见一个山洞，山洞里就有百解草。”

凉风将她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花似雪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手脚已有些发软。

——若是不慎坠下去，她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姑娘，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另寻办法。”红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道。

“他等不了。”花似雪抖着唇道。

她害怕，恐惧，颤抖，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救沈愁绝，就算怕，也一定要去做！

江湖里曾经有个聪明人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何为身不由己？

人生中有许多不敢做，不想做，却一定要做的事，这就叫身不由己。

花似雪攀着手臂粗细的藤蔓慢吞吞下崖去，凉风自衣袖间穿过，吹得她浑身发凉，腿发抖。

她的指节已开始发白，手心被磨得发红。

果真如红所说，下崖约莫两三丈，见一条小道。

说是小道，其实只能站住半个脚掌，崖间风愈来愈大，如海浪般一拍拍打来，就算是一个九尺男儿也会被吹得站不稳。

花似雪腰间缠着藤蔓，双手死死扒住凹凸不平的山壁，像一只行路艰难的螃蟹，慢慢往侧面移动。

走了十来步左右，就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花似雪心下一喜，顶着狂风窜进洞里。

才进洞，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嘴巴张得能装下一个鸡蛋。

“你，你不是已死了？”

山洞里坐着一个人，一个双腿上缠着白布的人。

但若你第一眼见到他，难免会以为他是只猴子。

侯太爷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道：“你是来替他找解药的？”

他似乎并不需要花似雪回答，又厉声道：“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这本是他的秘密基地，他所有的解药都埋在土下。

花似雪盯着他左边的心口看，鲜红的血浸湿了白纱。

她明明看见沈愁绝的剑已穿透他的心脏，他为什么还活着！？

无论谁的心脏被一剑刺穿，都会一定活不了的。

说起这件事，侯太爷面露得意之色：“这你就不懂了吧！”

花似雪道：“请赐教。”

侯太爷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花似雪道：“因为我已逃不出去了，你告诉又有何妨？”

侯太爷眯了眯眼，道：“说的也是，那告诉你也无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