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约而来

咚咚咚。

门扉轻响，规整而平缓，十分有礼貌。

“进来吧菲尔诺，我们这里人到齐了，就差你了呢。”

乐佩高声回应，说出了意料之中的名字。

菲尔诺，灾难之魔女。

格琳妮从伽罗口中得知对方的消息时，就有些预想到这一刻了，传说中的人形天灾，不知缘由的可怕魔女，她还真有些好奇对方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门打开后，走进来的那人却有些普通。

不是气息普通，好歹是灾难之魔女，天灾的具现，即使是在乐佩的幸运小屋里，她依然无法完全克制外溢的力量。

细小的雷电时不时窜过空气，风雨的气息仍旧暴虐，只是被困在这人的身边，异象想破坏，想撕碎周围存在的一切，可是却被“幸运”的力量阻消，也被“灾难”自己压制。

让格琳妮觉得普通的是她的模样，那是一个略显清秀的少女，仅从五官上来说并不算特别出彩，只是带着柔和的韵味。

不过灾难本身的气质把这种柔和冲淡了，黑色长发在这世界并不常见，与漠然的表情结合瞬间突显出冷硬的意味，反而略显帅气。

可是格琳妮却觉得，这样的面容有一丝的眼熟，她看了看一旁的乐佩，这才突然醒悟，只是五官的话两人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方就像一个冷漠青春版的乐佩，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她预想的还要深。

“……乐佩，我来了。”

对方的声音中充斥着猛烈的力量，刚一出口就震荡耳膜，听上去只觉分外嘶哑。

那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感觉无法不让人觉得十分难受，甚至不自主地生出某种危机感，宛若有可怕的怪物藏匿其中。

然而在场的都不是简单的人，只是须臾就抵抗住了这种效果。

“是啊菲尔诺，这次你平息得很快呢，比以往来得要早一点。”

像是怕格琳妮听不懂一般，乐佩说完后还顺便转过来补充道。

“菲尔诺想要化为现在这样的人形，需要收束自己身上自带的天灾，因为它们的范围总是很大，所以往往需要许多时日。”

另一边，菲尔诺听到友人的感叹，继续用那过分狂暴的嘶哑嗓音焦急解释道。

“因为……我感知到了，命运的宣判，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赶快来见你。”

乐佩从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紧张，闻言反而笑了一下，甚至有心情开玩笑道。

“唉呀，命运可真是个小坏蛋，居然把别人的私事到处说，我本来还想保密的，这样岂不是没有惊喜感了？”

……估计，很难会有人把自己的死说出惊喜感。

格琳妮已经有些习惯乐佩的性格了，这是一个过分开朗的老人，所以往往语出惊人，经常会说些出格的话。

这是否也是她身为魔女的一部分呢？还是只不过个人性格的原因？

说实话很难分清。

然而，明明是在场人中最脱离“正常”身份的菲尔诺，在听到乐佩毫无遮拦的话后，却表达出了最鲜明的担心。

“……乐佩，不要走，我们还有约定，没有实现。”

听到这话，老人突然笑了，乐佩终于离开客厅走到了菲尔诺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轻轻说道。

“真是的……明明那么强大，那么地不像人，缺失了如此多的常识与情感，怎么现在又变得过分聪明了？”

“……因为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啊，你教会了我收敛，与倾诉，教会了我，要遵守约定，不可以食言。”

听着菲尔诺嘶哑的直言，乐佩只是笑着，口中的话语却毫不留情。

“嗯，所以……今天就是约定的时候了。”

“菲尔诺，你知道的，我从不食言。”

听到老人这样说，眼前这位人形天灾愣了一下，随后猛地面色苍白，格琳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这么多的含义。

而乐佩的话语还在继续。

“菲尔诺，我终究只是人，我活得已经太久了，两百多年前，我曾想顺应自然，拒绝命运，可是却意外遇到了你。”

“为此我停留了两百多年，我觉得我依旧是幸运的，因为享受了另一种人生，作为魔女的人生，而现在，我要迎来我的最后了，我将完成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菲尔诺尽管面色苍白，可是依旧回应着。

“当然，我不会忘记，你说过的，要让我摆脱天灾，成为真正的我。”

让灾难之魔女摆脱天灾，那几乎是让她摆脱魔女的身份，怎么想都不可能。

尽管格琳妮并不觉得，这位名叫菲尔诺的女士会在意魔女身份这种玩意儿，可这不是本人在不在意就可以决定的。

魔女之力，是连死亡都无法逃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