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约而来

然而，乐佩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状若天真地说道。

“是啊，用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取巧的方法，目的已经达成，我又有什么必要留在这个世界呢？等到和你完成约定，当然是要回归原本的道路。”

原本的道路，指的难道是寿终正寝吗？毕竟乐佩曾经说过，自己本就享受着作为人的一切，所以才得到了衰老。

一切，自然也包括死亡。

菲尔诺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她们毕竟是跨越了百年的好友，即使她的人性进化缓慢，可也对友人的想法十分了解。

不过，也许是人性已经得到了充足的成长，她理解了悲伤，便抗拒友人的死亡，所以想要挽留对方。

“乐佩……如果这么做会让你离开，我不摆脱天灾，也行的，我不用成为，真正的我，我……”

“嘘……”

乐佩用布满皱纹的手指抵住了菲尔诺的嘴唇，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她可不是沉湎感情的小女孩，她也是魔女，有着自己的固执，所以她要好好解释给她听。

“菲尔诺，这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

“我是幸运之魔女，如果我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我去做，衰老是我自己选择的，死亡也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享受着正常的人生，即便拖延了上百年也要达成目的，这是我的心愿。”

“你的变化源于我，可我不后悔，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所以我会对你负责，为你找到自由的路。”

“可是我依旧是我，即便接受了能力与责任，我还是我，我有着自己的固执与期待，并且会为它付出所有，没有人能阻止我，即使是你也不可以……”

这一刻，外表孱弱的老人，突然露出了神秘而强大的微笑，她说道。

“……因为，我才是幸运之魔女啊，是执掌幸运之人。”

格琳妮有些被这一幕震撼，她想，果然魔女还是偏执的，即使她的外表太过正常，即使这份偏执表现得太过正常。

而菲尔诺也被说得沉默，她不是任性的小孩，只是缺乏常识的天灾，挽留是她能做的最大努力，可即使这样还是失败了。

看着眼前另一个自己有些伤心，乐佩还是没忍心继续强硬下去，转而说起了过去。

“菲尔诺，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

“……记得，我的周围，天灾遍布，只有你，完好无损，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吗？”

“记得，那是我，最可怕的模样，血肉模糊，空间崩裂，电闪雷鸣，残肢与木石，在风中狂舞，可没有一个，砸中你，你都躲过去了。”

“那你还记得……当时的我是怎么样的吗？”

“当然，记得啊，那时的你，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你提着篮子，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狂风暴雨中，唯有你一尘不染，干净得就像，就像……”

“呵呵……好了，不管像什么，你都变成了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客气的人呢，刚一见面一句话不说，就把人的脸给偷走了，甚至还是年轻版的，和我自己形成鲜明对比，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

乐佩故作嗔怪，菲尔诺无奈反驳。

“不是偷，是被影响了，你的幸运催化了我，让我从毁灭的意识，挣脱出来，我下意识地，接收了这份力量……”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可是那时候的我不懂啊，我还没有去魔女之国，学习魔女的知识，只能下意识那么想……”

两人一老一少，却看不出丝毫的差距，只是平等地交流着温馨的回忆，她们来回着一言一语，仿佛有着说不尽的话题。

可不知是牵动了什么，格琳妮的眼前陡然出现了片刻恍惚，《魔女之书》突兀地从幻世空间跑了出来，在她的面前打开哗哗翻过。

无人看到眼前的异象，就连格琳妮自己都被另外的场景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眼前一左一右，突然浮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幻境。

左边晦暗，仿若置身于灾难。

右边明亮，好似有婴儿啼哭。

突然，格琳妮明悟了。

这是两个魔女生平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