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没想到小小一个地牢居然还挤了两个人,石韫玉一时竟生出了恍惚之感。想当初在九重天上的时候一年半载都找不到一位神仙跟自己说话,她虽话少但总有某些时间会想同人倾诉一二,于是也曾做出一些给桌椅板凳附上灵智陪自己说话的滑稽事情。但那些被赋予灵智的死物说的话都是她心里想的话,久了总觉得在自言自语,所以后来为了避免自己人格分裂倒是不常这么做了。自从离开九重天以后,石韫玉便花光了她近十年的说话分量。如果世间以和谁说的话多来判定关系的话,石韫玉想她一定是十足十和魔界的关系更为紧密。
所以由此也可以看出石韫玉并不是什么口舌伶俐的人。
所以星禾这骤然冒出一句“是我”反倒让石韫玉一时间摸不清她语中是何意。是说,残害魔界新娘的人是她,还是说与蜃妖有关系的人是她,又或者是说章学安在自己手上施下红痂咒法的背后指使人是她。
石韫玉这边心思弯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回星禾的话,于是又开口说道:“地牢今日可真热闹,星禾公主为何出现在这里呢?”话说完又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太利,于是又在脸上换上一副笑容来显得自己和气。
反正星禾是没有从她这里看出半分和气的,她将手中的钥匙举起:“我来放他走。”
石韫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想了,刚才星禾那句“是我”的意思是——是我在这里——难不成星禾以为自己把她身上的魔气误当做章学安那里的了吗?这“是我”两个字说得如此流利和理所应当,仿佛只要她显露身份便可以解释一切不明之处和疑惑行为。
石韫玉呵呵笑了两声:“九尾的规矩我自认不如星禾公主熟知,但依常识来判断,我猜你手中那把钥匙是偷来的吧。”
“没错。”星禾倒是承认得坦坦荡荡,“烨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你的事情格外留心,这次居然还伤害了一个凡人,这绝不是他惯常的作风。若此事被天上那群麻烦精知道了必然生出风波,我身为烨原的妻子有义务帮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若不是星禾的语气太过平静,石韫玉都快为面前这位女子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动了。但石韫玉深知一个人说的话是不可信的,她做了什么才更重要。
烨原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朝夕相处的人怕是比旁人更清楚。
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冷静的,或者用冷漠二字更为合适。凡事事不关己,只要从中抽取自己的那一份利益就好。有时他敷衍着陪你谈笑甚欢,就在以为你们或许会是知己时,烨原唇角眼神中不经意间泄露的陌然又一下将你推到天涯海角,回神一看你们之间仍是隔着悬崖天堑。
这样的人,星禾怎么会认为他会惹上事关神魔两届的麻烦呢?若真的是出于为烨原考虑,星禾不该私自偷钥匙放走章学安,而是会去到烨原面前分析利弊关系。烨原或许会昏头,但若有人给他讲清利弊后还仍然昏头的话,那就不是烨原了。
如果放走章学安不是为了烨原?
石韫玉的眼神在两人间绕了一圈,说道:“地牢阴暗潮湿不宜久待,公主还是尽快离开吧。”
星禾:“我是九尾一族的族长夫人,没人可以命令我离开自己的领地。”
石韫玉道:“我下来是拿了烨原的口令的。”这话说出来石韫玉都要被自己酸倒,瞧瞧这话说得是多么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啊。但她人在别人的地盘没办法,只能拿更大的官来压小一级官了。
星禾毕竟是私自下来,算是理亏的那一方。石韫玉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几招下来愣是装傻充楞不搭理,反倒让星禾一时间下不来台。其实若她是个赖皮的主儿,直接拿身份压石韫玉就好了。烨原她命令不了,石韫玉一个妾还是可以使唤使唤的,反正烨原此刻又不在地牢。但石韫玉此人的行为表现丝毫没有一点妾室面对族长夫人时的胆怯,反倒让星禾一时游疑不定,没有立马反应过来两人明面上的主次关系。
放人这事讲究一个快准狠,她已失先机了。
但星禾也不可能乖乖离开:“你刚才不是有话要问他吗。”看那架势大有一番要留下来在一旁观摩的意思。
石韫玉可还没忘了这位族长夫人放走章学安的意图还不明,别人的底都没露自己在那咔咔问话把底牌暴露出来不是石韫玉的风格。星禾不走,那她也不急了。
于是她悠悠然地给两人各变出一把椅子,然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她们不急,章学安可等不了了啊。
烨原的手段从来都是磨人功夫,章学安那副小身板若再不得到救治哪怕日后好了也要落下顽疾。星禾面上虽无甚表示,但袖下的手已经攥紧了。
偏偏石韫玉还守在这里不走。
终于还是星禾先沉不住气离开了。石韫玉瞄了一眼她的背影。这腾蛇族公主身上果然藏了事情,但她毕竟是在魔界有名有姓的人物,石韫玉一个外人倒是不好出面。万一留下些什么痕迹,让人又宣扬自己跟魔界有来往的话,石韫玉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