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孔雀
秦空空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头脑快速运转着,试图思考出一个万全之策。
谢之珩下起手来,还真是毫不留情。
淑贵妃的脉搏不浮不沉,均匀有力,毫无惊症的迹象。
她往地上一跪,镇定自若道:“回娘娘,确是得了惊症。”
“哦?那该如何医治?”淑贵妃嘴角含笑,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所谓惊症,不过是一面之词,贵妃说有,皇帝就会坚信不疑。
此刻,任何一位大夫袒露实情,便是人头落地。
“先前太医的药方对娘娘无用,是因其中缺了一味关键药材。这味药材并不罕见,只需采些娘娘殿外栽的梨花,取其花蕊晒干研磨入药即可。”秦空空不慌不忙道。
“那你说,本宫这病......”淑贵妃接过宫女递上的热茶,轻抿几口,抬眸望她,“何时方可痊愈?”
秦空空的目光越过屏风旁的窗棂,投向那棵古梨树,“梨花落尽之时。”
梨花随风飘落,或是急急坠落,全凭人意。这场戏何时落幕,取决于淑贵妃。
闻此言,淑贵妃朱唇轻启,“你倒是聪明。”扬了扬手,望向屏风的方向,“都听见了,进来吧。”
璟王从屏风后缓步走出,“孩儿见过母妃。”随后转向秦空空,佯装惊讶道:“神医竟能将母妃顽疾治愈,外界的传闻果然属实。”
敢情这是光明正大的偷听啊。
秦空空嘴角抽了抽,璟王身边的人果真都是演戏的一把好手。明面上是召她入宫诊病,实则是让她坐实贵妃这惊症,从而达到其他目的。
如此煞费心机,不知又是演给谁看,皇帝还是太子,亦或是......
“不敢当,能够为娘娘与殿下效劳,是民女的福分。”
璟王与淑贵妃迅速地交换了眼神,当下明白对方意图,“既已开了方子,孩儿便先送神医出宫,明日再来探望母妃,母妃好生歇息。”贵妃颔首。
门口的脚步声惊动了墙头的孔雀,它扑棱着羽翼,急急滑落至二人跟前,又信步走开。
“母妃宫里的孔雀甚是活泼。”璟王似已习惯了这一举动。
“许是想逃离这高得骇人的宫墙。”秦空空语气淡淡的,顺手提起脚边的药箱。
“神医初次进宫,礼数却如此周全,毫无怯意,实是令本王倾佩。”璟王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思考着什么,身后的秦空空脚步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从前四处游历时,也曾接诊过一些权贵人家,顺带学了些规矩,让殿下见笑了。”
“原是如此。”他爽朗一笑,“你这个性子,倒是和晏回的十分相似,他前些年征战之余,也总往各地跑,说是要寻什么人。”
见秦空空满脸疑惑,他解释道:“荣安侯谢之珩,字晏回。”
她了然地笑了,点了点头,“侯爷征战四方,战功显赫,民女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有荣安侯开疆拓土,西夏子民方得安居乐业。其实众人不知,晏回幼时孤苦,他的生母只是谢府的婢女,与侍卫私通后偷偷产子,怕被人发现便弃婴于马棚。”
“国公爷心生不忍,便将他抱回来抚养成人。晏回为报答养育之恩,自请领兵上战场。”璟王娓娓道来,眼神里带了几分赞叹。
秦空空仔细听着,轻轻叹息,“想不到威风凛凛的荣安侯也有如此悲惨的身世。”
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她与谢之珩在沙场交战,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时,那双猩红狂热的眼眸,像极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红墙高院之中豢养野狼?
不知不觉间已至宫门前,秦空空婉言拒绝了璟王的轿子,闲逛至一处坊巷里。
夜幕时分,闹市的叫卖声渐起,即使是寒冬腊月,风雪天气,夜市依旧风雨无阻。
秦空空穿梭于闹市之中,突然瞧见街口食摊上摆了几道抱芋羹,她快步走上前,满脸诧异,“京城竟也食虾蟆?”
店家大笑,“姑娘,京城什么好吃的没有哩!”随后舀起一羹递到她面前,“瞅瞅,这虾蟆一入沸汤,便会抱紧釜中的芋儿,逗趣得紧嘞。”
秦空空双眼发亮,有些好奇地凑近瞧,“嗯......”浓郁的香气扑进鼻子里,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来一碗!”
“得嘞!”
热腾腾的羹汤下肚,她一下子兴奋起来,流连于各个食摊,但凡新鲜有趣的,都被她尝了个遍,顺带用油纸打包了一些,想着带回去给阿蛮作夜宵。
夜市中人潮涌动,秦空空被挤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巷子那头通往一处寂静的院落。她略一思索,朝巷尾走去,避开了拥挤的人群。
弯月高悬,严冬的肃杀蹿进脖子里,秦空空拢了拢薄绒氅,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
刺耳风声打破了宁静的夜,秦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