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封请帖
“禀侯爷,太子洗马云虔大人求见。”将士在屋外高声禀告。
屋内的嬉笑声渐止,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过去。”
秦空空放下手中的刺绣,抬眼望他,“也是来杀你的?”
谢之珩漫不经心地笑了,“你可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杀人的?”
她笑着摇摇头,跟着他一同走到厅上,迎面撞上那白衣公子,眸底划过一抹惊讶。
白衣公子缓缓转身,微微含笑,“听闻侯爷染病,太子殿下特遣下官前来问候一二。”
“太子殿下还真是沉得住气,都撕破脸了,有什么不能摆在明面上谈呢?”谢之珩顾自坐上了主位,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云虔一袭白衣站在堂上,与主位上一身黑衣的谢之珩形成了鲜明对比,一黑一白,各执一子,运筹帷幄。
然而云虔此行,目的十分明确。
“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太子妃娘家甚远,唯一的遗憾便是至亲无法送自己出嫁,幸而还有一姊,久居边城,若有娘家人坐镇,方能心安。”
谢之珩一口拒绝,“呵,你们真当我不知你们打的什么算盘?硬的不行来软的,想也别想——”
“我去。”
一旁沉默的秦空空突然开口打断。
云虔的面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情,“姑娘不用再考虑考虑?”
秦空空迎上他考究的目光,潋滟的美眸中含了几分嘲意,“你们都将戏台子搭好了,我若是不出场,岂不辜负你们一番苦心?”
她直直的盯着他,眼底满是冷漠疏离。
云虔,搴云,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从来不是什么前途受阻的文弱书生,算得人心,窥破生死,将所有人瞒在鼓里,包括她自己。
十年相伴,秦空空却越来越看不清眼前这人。
云虔喉咙哽咽,半晌没有说话。
“如此极好,太子妃特意给您二位递了请帖来,并在京中恭候二位。”云虔掏出两封请帖让下人递交给谢之珩,随后行礼离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望向秦空空,用口型比出一句话:
我定会护你无虞。
秦空空眼神闪烁,避开了他的目光,起身接过一旁侍从手上的茶盘,给谢之珩沏了一盏茶,他的眼神顿时柔和许多。
“东宫此举,许是以退为进,有什么人或事绊住了太子的手脚,让他无法对我们下手,才派人来议和。”
秦空空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将云虔就是搴云的事情瞒了下来,沉声道:“他们已经知道我就是程林梧,想拿我的身份来要挟你,让你平安进京,换你手中的证据。”
谢之珩颔首,他也猜到了这一点。
“可我又为何要受他人掣肘?秦空空也好,程林梧也罢,太子大可以向皇帝揭发我大昭旧臣的身份,逼我一死,若如此,他那金屋中藏着的程林姝也必定会受到牵连,太子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秦空空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不经意间流露出异于常人的沉着,谢之珩定定地盯着她,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这才是那翱翔于边疆荒野之上的鹰。
“我们断不能以你的性命做赌。”谢之珩突然道。
她想起云虔离去时的口型,加上先前在京中同她说的那番话,她心中摇摆不定,理智告诉她此人不可信任,却总是下意识地相信他所说的话。
云虔说,他不会害她。
他说,他会护她无虞。
也许这才是太子改变主意的原因。
“再说了,黎鹜......不,程祈安也在东宫,程林姝虽处处想置我于死地,但就目前而言,她还不能杀我。”
秦空空说到一半,神情突然凝滞,只短短一瞬,便恢复了神色。
“进京后,我会加派侍卫守在你身边,待我见到璟王殿下后,便可托他将黎鹜通敌以及太子灭口的证据递交给圣上,到那时,再为你造个假的身份,待到事情了结,我们找个不受外人干扰的地方隐居。”
谢之珩轻轻牵起秦空空的小手,覆在掌心,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她回之一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季成犀如今下落不明,大昭国破得蹊跷,崇觉兵败,贼心不死,其背后的南谯余部似乎也有活动的迹象。
这天下,要乱。
*
东宫内,房梁上挂满了朱缎,宫内嬷嬷苍老浑厚的声音从主屋内传出。
“姑娘,待会见了皇后娘娘,您可得按老奴教您的做,万不可失了礼数,叫人笑话了。”
几位嬷嬷都是宫中的老人,太子殿下大婚,皇后娘娘特派她们来教授太子妃礼数。
程林姝默默忍受着头上钗环的重量,咬牙道:“嬷嬷们的教导我都铭记在心,待大婚之后,必定在皇后娘娘面前夸赞你们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