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2016年 夏

接到林卫海电话的时候，林寒正走出机舱，下了廊桥，转上两面落地窗的走廊。

已近午夜，落地窗外夜色正浓，仅有停机坪上飞机的灯光时明时暗。而另一面窗内，候机厅里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林寒将手机贴近耳朵，听林卫海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

“寒寒，生了，是个小子。母子平安，你有弟弟啦！”

“嗯，平安就好。”林寒平静说完，怀疑自己的反应是否太冷清，又加一句，“阿姨醒了吗？代我问她好。”

“她还没出来，我待会儿跟她说。你一路上累了吧，要不然你先回家，明天再过来？”

“不用，您把具体位置发我微信，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林寒径直往航站楼外面走，徐奕辰安排过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

几小时前，林卫海打电话给她，一开口就是哭腔，大意是她后妈高龄产子，因胎位不正，医生说大人小孩都有风险，说着说着竟跟无计可施的小孩一样开始恸哭。

林寒从未见过林卫海这样，父亲于她不是亲近的名词，却一直是专横果断的代词。在那一刻，她才突然感觉到，林卫海好像老了。

老来得子，说来也是一件幸运的奇事。她后妈是因为不孕被离婚，嫁给林卫海时早放弃做母亲的宏愿，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林寒想起林卫海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她打电话，絮叨半天才入正题。

——后妈意外怀孕，他们决定生下孩子，但请她放心，他对她的爱不会变，日后他留给她的财产不会变，对她没有半点影响。甚至这个弟弟或妹妹除了让她在这个世上多个亲人，百利而无一害。

林寒当时想，林卫海的说法是悖论，多一个人跟她分父爱和遗产，怎么会对她没有影响？

但她没反驳，平静接受林卫海的决定，甚至还有淡淡喜悦。她这两年已经很少回嘉城，博士毕业会留在北京，日后有个人能代她陪着林卫海也是好的。

她手里的钱已经够多，至于父爱，她应该感受不到变化。

晚上车少，车速很快。林寒靠在后座看车窗外的夜景，曾经熟悉又倍感陌生的街道，双眼渐渐有点失焦。

徐惠忻一年前跟现任丈夫移民国外，临走前专程到北京看她，诉说离愁别绪。徐惠忻在那场会面里哭得稀里哗啦，说很舍不得国内的朋友和亲人。异国他乡，孤身一人，即使手里有钱，有丈夫宠爱，依旧忧虑颇多。

林寒想大约她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她当时除了安慰祝福，让徐惠忻往好处想，竟忘了问她一句，既然移民未必是好，能不能留在国内？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徐奕辰微信问：【小寒，到了吗？】

她才想起忘记跟他保平安，立刻回了电话过去。

“王叔接到我了，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她顿了顿说，“抱歉，刚才忘了跟你说。”

长大之后，林寒对他总是很客气，尤其在家长有意撮合后，更多了几分类似对兄长的尊敬。这两年尤其如此，她好像经历了一场劫数，整个人消沉不少，唯有在学业上日益精进。

徐奕辰想起两年前在嘉城，她看到那个男人时的反应，那菜是喜欢一个人应有的模样，那个男人眼中同样隐忍着火焰。他们相爱，可惜有缘无份。

思及此，徐奕辰无声笑了下，突有点羡慕她和徐奕岭的相处模式。至少是毫无顾忌的。

“小寒，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他难得有一次直白提醒她，他们的关系，“身为男朋友，这都是我的分内事。”

徐奕辰说的没错，林寒抿唇：“我知道，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他们正式以男女朋友相处，还不到两个月。

“是我陪你时间太少，你没有机会适应。”徐奕辰的嗓音很温柔，素来高冷的他，也只有跟她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意，“我手里这个项目差不多收尾了，最快下周就能回来。”

林寒本想说不用急，揣摩他此刻心情，顺着说：“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挂断电话，林寒再看向车窗外，不远处高楼顶上，“嘉城第一医院”几个大字分外醒目。

想到等下要面对的局面，她突然有种不确定悲喜的恍惚,就像两个月前，她在徐惠忻的社交账号看到她分享，为迎接领养的女儿回家而准备盛大酒会。

那日蓝天白云，阳光温柔，草坪上五彩气球飞舞，风车迎风旋转，有精致南瓜马车，也有皇冠公主裙。盛装出席的人们举着香槟酒，优雅华贵的美貌妇人抱着小婴儿。

徐惠忻的配文是：【感谢我的小宝贝，让妈妈的人生更加圆满！】

林寒在那一刻，触不及防淌下泪来，她知道不是高兴，但好像也无法定义为难过。

*

林寒从未在凌晨来过医院，她以为会很冷清，结果刚到住院部楼下，就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