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好多年不见,永岁借助着舞台的灯光,努力找齐其他三个人的身影。
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但永岁依然摇了摇手一个人无声地和台上的人打了招呼。
还是有变好的,她想。
要是放在以前,永岁面对认识的人要么看见了当作没看见,要么看见了压根不理睬。
就这么永岁吃了亏,朋友离她渐行渐远,她一边庆幸又一边伤感。
那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情,对于永岁来说都异常的困难。她不愿意主动与人打招呼,害怕别人说一句话过去,她接不上下一句,突然的冷场会让人感觉很尴尬;也不善言辞,任何场合她从来都是沉默的那个,好像世界与她无关。
即便平时主动与她聊天,她的回应也是只言片语。
因为永岁无法确定自己能在一个地方待多久,在陌生的学校里,接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和陌生的老师,让她为人处事上本能的小心翼翼,没有安全感,担心自己被排挤被忽略。哪怕一件小事没有做好,她都会感到不安甚至抱歉。
不想有人对她失望,什么事都想要做好,在意每个人的感受,但一件事在意过头就会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长此以往,自然而然的永岁会产生焦虑,直到她找到了一种轻松舒适的方式应对死境。
一个人。只有永岁一个人的时候,才是她最安心最坦然的时候。
纪棠说她孤僻,不是一件好事,永岁却觉得很满意,否则把她扔在人堆里真的会变成恐怖故事。
后来永三岁遇见了崔眠曲儿。眠曲儿是个轻度自来熟,给她介绍自己的朋友。永岁第一次碰到有人愿意把自己朋友分享给刚认识的人,可能遇到了合适自己的交友方式,也可能是她太多愁善感,竟然有些热泪盈眶的不争气的激动。
她给了所有人冷漠,反之换来的也都是冷漠。
可就是如此恰好,她一身炎凉没抵过眠曲儿一身炙热,至此她被余烬的温热包围,心里有了温度,甚至有了把她那点温热也分给别人的想法。
这个过程就像是火焰融化了冰雪成就了一条新河。
自那以后,她们的关系渐渐从畏畏缩缩到亲密无间,是永岁与往截然不同的收获。
崔眠曲看了永岁一眼,问了句:“明天还出来玩吗?”
“演出是有两天吗?”永岁说。
“没啦!”崔眠曲厉声说了句,略显夸张的给她解释演出是多么少见的事情,“这个演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算赶上好时候了,搁以前花钱都没有。”
“怎么,没有就不出来了?你马上再也见不到我喽!”崔眠曲说,“过两天我就得回老家看亲人了,放暑假我爸妈工作忙着呢都没工夫管我,打算把我送回去散养。”
永岁想了想,眠曲儿不在的日子,没人聊天儿没处发疯,好孤独啊,伤感已经提前准备上了。
她说:“那我跟我妈商量商量?”
“一天?”崔眠曲问。
“什么?你再说一次,一天!”永岁惊叹了口气,为难的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顶多半天,一天真过分了,咱得考虑现实不是吗?”
“对对对,你说得对,非常对。”崔眠曲一下接着一下地点头。
“哎!小心点啊都要摔了,这鼓好好抬起来,乐社借的。”眼看军鼓即将从手中脱落,晃了一下子,方韫澄赶快快步走过去帮忙接住并提醒,语气却听不出来半点友好。
那人刚要不爽地开口,方韫澄早就走远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懒得和他废话。
演出结束,观众差不多离场,人员们开始清扫现场,先是把乐器搬到车上送回去。
这种小规模的演出,可能只会雇几个人拆台,然后归还到相应地点;其余零碎的散活有在场的人自觉搭一把手,包括弹奏乐器以及唱歌的俞潮这堆人,没有一个人闲着。
几分钟前还是人潮涌动一个一个身影挤来挤去的场景,转眼间像潮水般散去,只剩寥寥数人。
刚盯了半天,送个架子的工夫人就消失不见了,俞潮来不及多想,急得赶紧跳下台在稀疏的人群里东寻西觅找一个人的身影,正打算往远处走走却猝不及防地被方韫澄拦住。
“俞潮,嘛去啊?”方韫澄看得出来他着急,拉着他让他着急也没用,“有啥事收拾完再说,别跟那周桃子他们两个似的一溜烟人影就没了。”
俞潮皱着眉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空听人说话,一门心思就专注找人,扫视每一处他能看见的角落,期望能在人潮里找到心心念念的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去,最终确认人没了踪影,俞潮才悻悻地收回目光,然后落在方韫澄身上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韫澄只不过拦了他一下,就收到个鄙夷的眼神,心里那是相当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