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野面上不动，心却沉了沉。

这是遇上了个什么神级人物？！

正常人谁会揣着几万块钱到处去？别说还是一姑娘，就算是他这种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出去前也得寻思寻思。

还上街溜达，根本不可能。

程野侧身，借扔烟屁的间隙，快速扫了眼。

安然正低头，一手撑着衣服，另只手按顺序，从其中一沓里抽出两张来，可能怕不够，想想又拿出一张。

程野扔完烟屁往回收手时，不小心碰到了车把。车身跟着一晃，程野抬眼，安然就跟没察觉似的，把剩下的钱又按照原来的样子放了回去。

仿佛刚才的防备心并不存在。

程野在她递钱过来的时候就把视线移开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双手揣兜，半垂头，撵地上的石子玩儿。

“我就买包烟，剩下的给你当车费，或者你想买什么都行。”

安然拿钱遮住他看向地面的视线，程野眼皮一抬，扫了眼钱，没吭声，也没接。

“就...想谢谢你。”

说谢谢的时候，还特意将面罩掀了上去，探着身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人，表情无比真诚。

程野看向她。

因为这声谢谢，让他产生了短暂的迷惑。

谢他什么？

带她来超市？还是替她解了黄毛那个小流氓的困？

好像都不应该。

两人视线相接，头盔明显大了，遮去安然多半张脸，程野垂眼，只看到浓密睫毛下，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

柔软虔诚中透着一丝莫名的悲壮。

如果单就是这双眼睛，程野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与风尘气联系到一起，现在又多了满兜来路不明的现金。

纯良与邪恶，太矛盾了。

程野挪开眼，重现落在钱上。

“不...不够吗？”

安然看他没接，以为嫌少。

“够了!”程野说，然后像夹烟似的，将三张崭新的钞票夹在指间，背过身，在空气中扬了扬，也回了句谢谢。

程野不可能要她钱，但也没打算都还回去。

他绝对不是那种听父母话的小孩，从小到大，没少让人操心。尤其，这两年东跑西颠，离家远，有心孝顺也够不着。

所以，但凡有需要帮助的老人，只要他看到，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总觉得只要他善待了别人父母，别人就会善待他父母一样。

看店的奶奶七十多了，一只眼睛还看不见，程野每次来，都得从她这儿带点东西回去，今天两块香皂，明天几卷纸，他不吃零食，所以，基本不买。

东西不值钱，主要多了他也没有，就微薄之力吧。

所以，买完烟，又挑了些别的。

结账时，看到柜台上放着的鸡爪，和上次小结巴给他的一样。当时非得让他尝，他吃了一个，还不错。程野就拿了几个在袋子里，想着谁爱吃谁吃。拿完鸡爪，又发现底下一格还摆着几袋钙奶饼干，就最简单的那种纸袋包装，以前小时候总吃，现在基本买不到了，全都是精致东西。

之前每次来也没看到过，程野想要一包来着，想了想，就全拿了。

“没花了。”

程野出来，把装东西的红色塑料袋和剩下的钱团成团儿，一起扔在后座人身上。

怕砸到猫，安然赶紧接住。

安然心思全在怀中的袋子上，在钱快要滚到地上时，才捡起来揣兜，也没问他为什么不要。

“没打火机？”

安然嘴里叼着烟，两只手还在袋子里，里面的东西早就翻得不像样了。

“啊，那就是忘买了。”

程野真不是故意的，没成心买过。他打火机都是从酒箱子里拆出来的。

工地老胡买酒，净成箱往回搬，哪回都得拆出来几个，就他床头那小铁盒，一抓一把。

程野正要把自己的拿出来给她，手刚揣兜儿，就听车上的人又说一句。

“我给你换钱，你把你打火机给我。”

“换钱？！”

程野刚摸到打火机的手猛地顿住，抬眼看她。

“啊，你不是喜欢新的。”说着，还拍拍口袋，里面是程野刚才没花了，扔给她的钱。

程野单手揣兜儿，安然仰头看他，两人互相看着，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忽的，程野嘴角一扬，表情有不好意思，但不多。

“啊，看出来了啊，这不头回见新钱么，眼馋。”

“那把你打火机给我，我还有，给你换。”

“吹吧你就，你家开银行的啊，还，还有，我是穷，又不是傻，哄孩子玩儿呢。”

“不开银行，但也有，不骗人。”

财不外露，尤其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