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见

驿馆。

八仙桌上摆满苏式点心与各种美味佳肴，顾浅尘却毫无胃口，谢居安劝不动，自顾自吃起来。

顾浅尘慢吞吞地喝着一碗粥，眼睛时不时瞟向厢房门口。

“长留哥没那么快回来。”谢居安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糯米糕。

不一会儿，袁知府的车马到了，顾浅尘换过官服，和谢居安出门。

“顾大人，今日我们去参观秋山女子书院，这家书院在整个国朝都是绝无仅有。不仅如此，如今正是赏寒山枫林的最佳时节，秋山书院便在枫林一带，我们今日也是借顾大人的光，赏赏秋景。”

袁知府真是妥帖。他在公务行程里不露痕迹地穿插了游览观光，一路吃什么菜喝什么茶都安置好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袁知府不会因为顾知州年轻就失了礼数，且这位京官下放后颇有建树，指不定哪天就晋级回京了，得好生招待。

秋山书院是国朝唯一的女子书院，几十年来积累的名望甚至超过不少出过登科之才的书院，堪称苏州城学界一块璞玉，若不是贵宾莅临，袁知府等闲也不会打扰秋山书院清静。

山长竹先生持重，自她接掌书院，经年来也见了不少世面，此次不过是一边卖袁知府个面子，一边不失时机地显露书院的功绩。

竹先生引着宾客参观学海阁，里面珍藏了许多名士文豪给秋山书院提的笔墨丹青，书院的首任山长撰写的《秋山记事》，还有诸多学有所成的女学子给学院留的念品。接着又参观了教习舍、操练舍及书院的琴房、织造坊、制茶坊、制墨坊，连着的几处园林也一并游览了，最后，一行人回到教习舍。

“秋山书院统共有一十一名女先生”，竹先生边说边引着宾客来到二楼的一间书屋，里面早已候着一队整齐排列的女先生，她们清一色着灰色长袍和青色褙子，一眼瞧去倒像是进了尼姑庵。“尼姑”们见了宾客纷纷道福行礼。

“今日一名新来的女先生身体抱恙，其余十位女先生便都在这了，有两位比我这山长在书院的年头还长些。”竹先生一一介绍着，引着宾客落座，命人沏了书院自己炒制的枫韵茶，大家闲话一番。

顾浅尘揣着心思，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谢居安依着先前备下的册子，请教了许多事，说了许多话，场面倒也热闹。

一时外头热闹起来，竹先生笑着道：“散学了，顾知州和袁知府若不嫌弃，就留在书院用膳，只是我们一贯吃的清减，还望贵客们海涵。”

走出书屋，在走廊栏杆处恰可俯瞰书院，此时整个书院四处皆散落着散学的女学子，她们都着淡蓝长袍和白色长裙，深蓝底银线绣花的束腰便是最华丽的装饰，三三两两游走的书院各处，似一朵朵淡菊盛开在书院。

顾浅尘由竹先生和袁知府引着去膳堂，所经之处，往往有女学子驻足观望，不时发出低声惊叹。竹先生脸上挂不住，冲身旁的小竹先生使个眼色，小竹先生便忙着去驱散那些好事的女学子。

用完膳，一行人在水榭中烹茶闲话，远望寒山枫林如荼似火，煞是赏心悦目。袁知府静悄悄走来，躬着腰问道：“顾大人，如此美景，下官命人抚琴一曲助兴，可好？”

还未待顾浅尘应声，旁边的谢居安便背着顾浅尘朝袁知府摆手使眼色，袁知府知趣地自己接话：“美景当前，静赏方显意趣，下官不扰顾大人清静了。”

说罢，袁知府带着竹先生等人退了出去，顾浅尘独自坐在水榭里，若有所思。

“学生素闻顾大人精通书法，不知可否请顾大人指教一番？”一个娇滴滴在声音从顾浅尘身后传来，有些耳熟。

“你是……袁十二娘？”顾浅尘转身，认出了眼前女学子打扮的人，她身着朴素的蓝衣白裙，头上的金钗玉簪和身上的首饰却出卖了主人贵气的出身，她施了恰到好处的妆容，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眼眸脉脉地投向顾浅尘，手上递过来一张字帖。

“顾大人果然记得我。那，顾大人帮我看看这幅字帖。”袁十二娘笑容如嫣。

顾浅尘接过来看了，“袁小姐笔法精湛，墨韵优雅，何须旁人指教。”

袁十二娘走近一步，“顾大人有才情，十二娘入秋山书院两年，也习得琴棋书画，自认可与顾大人的雅致般配。不知顾大人可否垂怜？”

顾浅尘慎重地躬身回礼，“多谢袁小姐抬爱，顾某愧不敢当。”

袁十二娘并不气馁，“十二娘如此毛遂自荐是唐突了，但我本性就是如此，自从在哥哥的宴席上遇到顾大人，十二娘便……”十二娘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只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罔顾尊严，向一个男子表明心迹。”

顾浅尘：……

生得好看，自然是更容易得到女子垂青，但若是像王楦那样只是隐晦地暗示，或是康乐郡主那样找人来撮合甚或压制，顾浅尘都视作不理或是堂而皇之地推辞，一个妙龄女子明目张胆地向自己表明心迹，顾浅尘一时束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