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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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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圣阁内,光线幽暗。

男子声音低沉,冰冷响起的一瞬,容歌不禁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就要打开阁门拔腿便跑。

危长瀛猛地站起身,身前的书案,被他突来的动作带动,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容歌被那声音吓得双腿一软,软软地靠在阁门上。

她双手端着木盘。

木盘之上端端摆放的白瓷药碗,漆黑的汤药,仅剩下底部的一点药渣。倾洒的黑汤药弥漫在木盘之内,散发着浓苦的药气。

幽暗之中,一身暗紫天师袍带的危长瀛,穿过重重帏幔,向她步步迈进。

阁内静可闻针,稳健的脚步声,步步接近,仿若踩在心跳起伏之间,令人窒息得厉害。

容歌惨白着脸,定定地看着他极高极瘦的身影,带着满身压迫感,如山般罩下,来到近前。

微仰了头,看他。

危长瀛沉寂的黑眸俯瞰着她。

冷玉之泽的修长指,端起了她手中木盘里的白瓷碗,将碗中药渣一饮而尽,复又将那瓷碗放置在木盘之内。

容歌看着他动作,弱声道:“洒了,我让安之意再煮一碗来。”

她边说,边转身要去开阁门。

危长瀛在她背过身,去开阁门的一瞬,紧紧地抱住她。

木盘伴随着白瓷碗一同自她手中跌落。

瓷碗一声脆响,碎瓷迸溅,木盘跌宕不稳,在地面震动,木盘倾洒出的汤药洒落一地。

他将下颌抵在她鬓发间,压抑地声音,沙哑如石砾:“阿九,我们重新开始。”

那声音不曾卑微,仅在平静地叙述着。

似风雨欲来时的平静、沉闷。

容歌僵硬地颔首:“好。”

她主动入狼窟,为得就是与他重新开始,他既说了,她也不必说了。

容歌有些摸不清他心思,她以为危长瀛会发怒,会想要杀了她,惩罚她。可危长瀛什么都没做,仅是将她抱起,一如往日般,抱她在坐在书案前,看他处理政事。

容歌来时听拂衣讲过,危长瀛已然将朝政大权交还给了顾成邺,可顾成邺丢了,所以这权并没交回去。堆叠成山的奏折,分成了好几摞,她拿起最远的一摞的奏折,捡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

那是忠国公的上奏,挥毫列下了她十大罪状,容歌看着最上面一条,面色变了。

她是个坏人,可坏人未见得不可做好事。

忠国公这个老东西,竟然说她蓄意挑起两国争端,其心可诛。

容歌一把夺过危长瀛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之上落下了五个歪歪斜斜的丑陋大字,‘放你娘的气’。

危长瀛低眸看她。

容歌也觉自己的落笔有些不雅,可大俗既为大雅,这五个字很能代表她的心情,这话便算雅言。

她微侧头,瞧他:“这老东西胆敢污蔑我,来日我若见他,必拔光这老东西的胡子。”

她是喜欢卫东篱,喜欢极了,可也仅限卫东篱。老东西就算是卫东篱的爷爷,她一样讨厌。爱屋及乌她做不到,若非老东西还算忠,她未必不会因他这污蔑的上奏杀了他。

他拿起她手中笔,放在笔搁,仔细端详着她。

这个天生地长的小姑娘,从不需讨好人,喜怒随心,并不在意世人眼光。她不喜束缚,身份尊贵,爱财、爱权,爱万物,唯独恨他。

他大掌抚摸上她一如好玉细腻温热的脸颊,甚为仔细地端详着她,轻声问:“阿九,为何恨我?”

他思来想去,她并无一个刻骨铭心,需要恨他的理由。

容歌看着那种双沉寂如渊的眸,停了几息,微微垂下了眼睫:“危长瀛,我过目不忘,看过许多书,这青史之中,从来是皇权之上,并无你这样的存在。你站天之上,俯瞰着芸芸众生,不入尘,不沾尘,你是人间的神。

可我并不喜人间有神,若世人只尊神权,要朝堂何用,要天子何用?你固然是神,是圣人,可圣人也有犯错时,神未必都对。

我恨你,纵然有私情,更多是代皇权恨你。你若肯放下成圣之心,做个凡人,我并不愿恨你,你值得我尊敬。”

他钳住她莹白微尖的下颌,迫她抬头看着自己,问:“你有何私情,必要恨我?”

容歌对上那双沉寂的黑眸,眸底缓缓地浮现出复杂之意。

前世的她,是个坏人,从不知善恶,到知善时,不想回头。她爱权,她要四海称臣,要天下人跪在她脚下。

从来权利动人心。

前世的她,爱权多过卫东篱。

可今生的她变了,她纵成了天下之主又如何,只要危长瀛不死,她永远不是真正的掌权人。她斗不过他,打不过他,杀不了他,纵真成了天下之主,也永远矮他一头。

现在想来,她的恨,纵然有危长瀛阻挡她与卫东篱,更多是因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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