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诗琴雅集

吉安巷的曹府内院，今夜似乎格外寂静。

曹姝意刚从后门悄悄钻入，就被家中两位女子左右包夹，左边是阿娘陪嫁的傅母郑妈妈，右边为她的幺妹曹姝悠。

“阿悠，我好想你……额啊。”她展臂前拥，却被对方一个闪身躲开，险些扑进莲缸里涮个清醒。

“阿姊，休要蒙混，老实交代，晚上偷潜出去干什么了？”

瞧瞧她这长姊当的，哪怕父亲与长兄皆不在都城，也被二兄与四妹牢牢看管。正想以团扇掩面糊弄一二，却发现随身的扇子不见了，搜刮记忆后方觉糟糕，大概是遗忘在鎏仙阁内了。

不承认都不行，扇子是她在北疆时绣的，上边甚至留了她的大名“姝”字，若是被捅出来，就是夜晚勾栏私交皇亲，秽乱宫闱……多么厉害的把柄，让她又想连夜逃回北疆。

这时雪环拎着两个食盒姗姗来迟，“咱们三姑娘出门去，当然是去龙津桥夜市买四姑娘最爱的獾儿肉、炙猪皮肉、肺鳝鱼包子，还有羊奶软酪。”

“哼，买个吃食一身胭脂酒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勾栏瓦舍私会小郎君呢。咦？怎么眼圈还红红的，哪个敢欺负你，看我去狠狠拾掇他。”

“若是寻常小郎君也罢，明明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曹姝意凑近自家小妹，挽着她的胳膊依偎而笑：“今晚我就去你屋里歇着，不但能吃到好吃的，还须得你来保护我呀。”

她在笑时，双眸眯起如新月出云，琥珀半藏，唇绽樱颗，柔情绰态陡然闯入眼间，连曹姝悠都不禁耳根薄红，将脸扭到一旁，“哼，你还没说晚上出去干什么了呢，休要胡吣。”

“既然三姑娘平安归来，我便去给皓哥儿回话了。姑娘以后夜晚出门，还得多带两个小厮女使才行。”郑妈妈嘱咐了许多后便走了。

“郑妈妈，我知晓了。放心，琰都晚上可热闹着呢。”

曹姝意点点头，许久未见二哥和四妹，可想死她了，但也不好夜闯二哥卧房抱头痛哭，只得后边儿再拜见了。

四妹尚未及笄而她年方二八，两位自小生活在北疆的小娘子裹着锦被坐在榻上，全然不顾高门淑女形象，右手执筷左手抓着点心，囫囵着谈天说地。

“阿姊，好好感谢我罢，若不是我替你遮掩，绝对被二哥哥察觉，毕竟咱兄妹四人的聪明脑子几乎都生给他了。”用都城最有名的菜品小吃拉拢的内鬼妹妹好奇问道：“你可见到玦王殿下了？他本人如何？”

“不好，这辈子也不想再见他。”曹姝意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忽然停了，送还给对方一张被人捅了两刀还欲哭无泪的脸。

“这……这么差……吗？”

“莫要再提，我对他已死心。”

“你这心死得真快，我保证你再见他两次又能活蹦乱跳了。”

“你是我亲妹吗你？”曹姝意直将包子塞进她四妹嘴里，让她住口。

帝都无人不晓鎏仙阁行首白茜兮最为清高桀骜，却甘愿为玦王所差遣，绝不单纯因为他的滔天权势与无尽钱帛，而是因为这位殿下不仅长相极美，又最会弄月吟风，琴棋书画舞乐样样精通，对勾栏女子依然温柔，从他口中说出的情话，句句都似真心。

曾经，她也沉沦于这种不似虚情的假意中，无法自拔，可对方却只将她当做一件物什。

“我从他那儿得了张烫手的帖子，闫大娘子办的踏春诗琴会，闫家小儿子是当今六皇子侍读，大女儿已经定了六皇子母妃娘家明德侯爵裴府，想必能见着都城许多高门贵女。”

“闫家明摆着六皇子母妃裴家一派，他要你去那儿做什么？”

去寻个机会勾引一下琅王赵鄞恪？曹姝意哪里敢说，只能随口编个理由哄哄自家幺妹。

“可能嫌弃我刚来都城，让我去见见世面吧。”

不过，彼时的踏春诗琴会上确实热闹非凡，能见着极大的世面，因为当天发生了两件事。

其一，赵家老四、琅王赵鄞恪回朝，他六年行伍尚未婚配，周围连半个女子都无，不管他个性如何，绝对是大琰高门首选佳婿；其二，皇上内定的太子妃，高参政之女高卿涟意外溺死在别苑蒹葭湖中，人心惶惶。

当年陈妤仪设计约她与琅王在湖边相见，琅王未至，而她刚到就见着高卿涟的浮尸，从此埋下谋害未来太子妃的把柄隐患。

现在回忆起，仍然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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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整个天下权力核心的宫殿就坐落于北乾帝都大琰之中，而拥有整个天下权力人就在大内之中。

西斜的暮色透入一间临近御花园的偏殿，夕霞光色被格窗分作许多个柱状的小天地，细小的尘埃在这些暖金色的天地中轻盈浮动。

偌大的三足宝炉中焚香正旺，自镂空处不断溢出香烟缭绕。北乾的真龙天子并未居于须弥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