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的父皇、你的母妃,”盛淮序平静道,“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埋在了京城外的一座小山上。我亲自埋的他们。”
“你心里有怨,”宁清越一寸一寸地扫视过居室内简陋的陈设,语气复杂道。
“我怨恨谁呢?怨恨弄人的命运么?”他一时哑然失笑,摇首叹道,“我不恨他,我感激他。”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
宁清越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你就丝毫不好奇——”
“好奇什么,”盛淮序接口道,语意平淡,“好奇我为什么流落民间?还是好奇我为什么能够存活至今?”
“但这些都不影响当前事实:你是高高在上的晋阳公主,而我是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
“这样其实就很好。”
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宁清越甚至都没能从他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怨怼或是不平之色。
若非淡泊名利之人,那便是心思深沉之辈。
“可你大抵也做不了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多久了,”她望着他乌黑的眼睛,“自从我找上门来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意识到自己已然卷入其中。”
“你所谓现在的生活,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轻轻一戳便碎了。”
“可你我不是一出生就已经被卷入其中了么?”盛淮序认真道。
宁清越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出生时你我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摆布。而到了现今,你还要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里么?”
盛淮序的神色稍有松动,却并未松口:“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我自知身若浮萍,话说到底也无非是将命运交给你,或是交给旁人的区别罢了。”
“公主,请回吧。”
未免宁清越再次装作没听懂,盛淮序这次特意将逐客令下得明明白白。而宁清越也没想过要在今晚一次性达到目的,这便重新戴上帷帽,干干脆脆地起身离去。
盛淮序凝望着宁清越在夜色下稍显纤弱的背影,略略提高了声调,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倘若我对你有任何歹心,你恐怕都难以全须全尾地出这屋子。”
“宁清越,你未免太过自负。”
宁清越并未回头,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夜风将她的话清晰地送到盛淮序耳边,
“盛淮序,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回府途中,宁清越再次对近期诸事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回顾。思及盛淮序,不由蹙眉。
盛淮序此人当真奇怪。看似对皇权富贵毫不关心,却又对自己身份相关的密辛知之甚多。而以他当前的生活环境和社交范围来看,他应当对此一无所知才对。
更奇怪的是,背后的势力在前十几年将他的消息藏得严严实实,却在近期似乎又有意让他走向台前。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简直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不过,宁清越现在有的是耐心。
“盯紧他,”宁清越侧首吩咐道,“顺便好生查一查,是哪方面走露了消息。”
“是,”侍女轻声应下。
宁清越甫至晋阳公主府,便有府内人迎上来,低声告知其太子来了,现下正等在书房里头。
她随意应了声,便往书房方向去了。
宁清越刚推开门,登时便撞进了一双如深海般沉静的眸子。
宁容琮眼下有淡淡的乌黑,但一双眼睛温和如故。桌上的书卷似乎也是刚刚才搁下的。
她低睫一笑,唤了声阿兄,随即徐步入内,随意拣了个位置来坐。
宁容琮并未问她去了何处。他略一抬颌,示意桌案上摆着的食盒:“今儿个膳房新呈来的点心,我尝了一口,想着你大概会喜欢,便让膳房新做了一份,抽空送来给你尝尝。”
“那遣人送来也便是了,何苦要你亲自跑上一趟,”宁清越打开食盒,食盒正当中摆着一份玉露团,周身雪白,圆融可爱。
宁容琮避而不答,催促道:“快尝尝。”
当榴齿咬破饼皮时,宁清越便感受到浓郁的奶香混合着酥香一齐在口腔炸开,侵占她整个味蕾。
确是她惯用的口味。
她仔仔细细地吃完了整份玉露团,心满意足,朝宁容琮扬眉笑道:“明儿个就遣府里厨子去太子府抄方子,阿兄可莫要藏私。”
“你这话说得就好没良心,”宁容琮佯怒道,“我何时对你藏过私?”
“但倘若一份糕点能勾得你多来我府里几趟,这私也不是不可以藏。”
“阿兄哄我呢,”宁清越轻哼一声,“你我之间,何须用一份糕点来牵?”
“那怎么久不见你来?还以为是同阿兄生分了呢。”宁容琮戏道。
“我人虽未至,心里却还是惦念着阿兄的,”宁清越缓道,“再者,而今时局复杂,我也担忧给阿兄添麻烦,也便一时情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