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招呼也回房了。

温州庆放下筷子，“温展，你陈阿姨的单位出了点事，这几个月的工资都没发下来。”他看着温展把碗里的菜拨走，只给自己留下肉，“我呢，最近体检了。哎呀，看来我跟你妈，身体都不是很好哇。”

温展没抬头，继续挑食。

“基本上就高血压，高血脂，然后还有什么颈椎病，脂肪肝。基本上也算齐全，哦对，还有个痛风。”温州庆也没管温展到底听没听，他就自顾自的说下去。

“什么大道理，你也大了。不需要父母反复跟你强调了。你妈没了以后，我心里老空落落的。其实你别看爸爸天天睡懒觉那胡噜打的震天响。爸爸焦虑的时候，爸爸难受的时候，那是成宿成宿都睡不了。”

温州庆说着说着跑到客厅拆开一箱奶，拿出来两瓶。一瓶给了温展，另一瓶放温展旁边，让她等会去给陈勒送去。

“你妈走了之后，爸爸压力好大啊。我要是没把你教好可怎么办呐，我将来怎么跟你妈交代啊。”

“那天看见你的成绩单，爸爸在阳台站了一夜。本来想着天快亮的时候去床上躺躺，走的时候发现身子都冻硬了走路都难受。就干脆没去。五点多的时候想去找你们班主任聊聊天又觉得时间太早不合适。在客厅泡了一壶茶数着钟表等到六点四十五。”

温展没低头，但她不敢看爸爸的眼睛，脑海中早已浮现出了画面，精准的勾起了她全部的愧疚。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那是真漂亮啊。爸爸也没读啥书，形容不出来，反正就红彤彤的，哪怕没照在身上都觉得暖和。我也不敢耽误，立马下去开车，到你们学校……大概就七点半吧。”温州庆眼珠子向左翻，像是在回忆。

“当时肚子都饿疼了，实在没办法。只有在你们学校旁边那沙县小吃买了顿饭。哎呀不是我说，真是难吃，怪不得你们学生放学都不去那吃饭呢。”

“放假都急着回家吃大餐呢，谁还会跑去沙县吃东西。”

温展憋着泪，口齿不清晰。

温州庆没听清，看着温展问了句“啊？说什么。”

温展摇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温州庆继续讲，“简单垫吧两口，我又赶紧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他一会上课一会开会，我又在校门口等了他两个小时……后来我就在你们学校里瞎溜达，正好碰上你们那个主任，他儿子还是你们学校的……”

“爸。”温展打断他，“我错了。”

温州庆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像要把人生前半程经历过的所有无奈的苦难的事全都倾诉出来一样。

“好好学吧。”他最后只留下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