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童话故事里的重大转折总是突然发生的，但在时代的周转中显得有些不适应。

坦诚的交谈过后，孩子连着三天都不愿意讲话，皱着眉头，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活像一个小老头。嬴政虽然心思深沉，这些日常的心思却很好猜：他生气自己对只认识了几个月的未知的人袒露心声。

“阿政，陷阱里好像有动静，你去看看吧。”

他的这种对自己的批判实在是太过于持久，甚至贯穿在日常的方方面面，在完成基本的计划目标之后，就陷入一种发呆，甚至是有些痴的状态。

前天叉回来的鱼用绳子挂着拎回来，结果绑的太长拖在地上，沾满了泥土石沙。昨晚上说挖捕猎的陷阱再睡，洪晴也就没干涉先休息，醒来就看见两米多一个大坑，男孩坐在坑底也不上来，顶着一对黑眼圈沉思，像是一宿没睡。早上采了一些蒲公英和苦菜子回来，洪晴嘱咐他摘干净枯枝败叶，眼看着他手里的药草秃的只剩下一根杆，连忙出声制止。

“好，药草你先拿着。”他把手里剩的秃草杆儿往她手里一塞，拿了短刃和吹箭就往树林里去。洪晴看着孩子抑郁的背影，觉得又无奈又好笑，他虽然心思跑了十万八千里，对自己的安全保护工作倒是刻进骨子里一样的，不用另外担心。

她们走的快，路过了几个村子，为了安全并没有进去，但也会在树林中观察，听其中村民的语言，看大致的行事方式。魏国管制的松散，村民自然也就怡然自得一些，秦国自变法后法律严苛，对方方面面都有详细的要求，村民自然也就过得规律清晰分明。

这差别洪晴是按照回忆推演的，一开始经过的村子都悠闲地很，还怕推测可能出错。好在前方山间的村子已经可以看的清楚，距离远，只有巴掌大的一点，却是田地分的清清楚楚，屋舍俨然，跟先前的大不相同，基本可以推断已经走过了边境线，进入了秦国的领地。

已经杀了两个人，一个是所谓的公子，一个是赵夫人。基本上是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全了，她不敢带着嬴政冒险，只能更深的往山里走，动物再凶猛，也比人要单纯的多。

“老师！还有干粮吗！”嬴政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他声音很大，是之前从没有过的那种八九岁孩子常有的大呼小叫，还挺可爱的。

“有，你饿了吗？”洪晴以为他想通了，这几天又没能好好吃饭，肚子饿了才会这样，顿时有种为人长辈的心情，特别温柔的回应。拿了新的干粮用剑穿着架在火堆上烤，也没几步路，稍微烫一下刚刚好干净也柔软。

他跑的可快，黑乎乎的一道身影瞬间就到了眼前，一把接过剑，用嘴叼下剑上的饼子，就要伸手去拿。洪晴这才看清他怀里还抱着东西，也是黑乎乎的一团，毛绒绒的，乌溜溜的黑眼珠。

是只小狗。

因为掉进陷阱里，被坑底插得树枝扎伤了后腿，血糊住了一小片毛，还有些蒲公英的花瓣黏糊糊的挂着，看样子已经稍微处理过了。

还不等洪晴制止，嬴政就已经填鸭式的把饼子塞进了小狗嘴里，因为烫嗷呜嗷呜的想叫，又被饼子糊着，闷得发不出声。

“不能给他吃这个。”她无奈的把饼拿出来，伸手接过了小狗，轻轻的掂量。

有点重，体型也不小，感觉是两三个月大的样子。但是非常瘦，几乎是皮包着骨头，跟刚捡回来的嬴政一模一样。洪晴仔细的看了一下，毛很乱，应该是失去母亲后流浪过一段时间了，不必担心母兽的报复。性格也很亲人，受伤也没什么攻击性行为，非常乖巧。

那孩子紧张的站在一边，眼神紧紧的盯着小狗，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我可以把我的到分给他吃。”他大概以为洪晴介意干粮不足。

“在这儿等着吧。”洪晴把干粮和小狗塞回他怀里，转身去包袱里挑了一条昨天剩的鱼，仔细看了看还没有腐烂，用刀刮了鱼鳞才示意嬴政过来。

他还在给小狗塞干粮，显然不太成功。

河里的鱼瘦，但好在肉质紧而鲜香，虚弱的小狗闻着味道也来了精神，挣扎着跳下来就往洪晴脚边跑，她把鱼又切成几块，放在地上，黑毛球瞬间扑上来吃，一点也不肯抬头。

嬴政也不抬头，眼睛就像长在了这只小毛团身上，甚至隐隐约约的露出一个笑容，他在为了小狗的幸福而感到幸福。

“你想养它吗？”洪晴问着。

“不想。”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跟着我他会死的，以前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