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
接着说吧。”萧岂桓绕到她身后背手看着窗外。
“第一,地理环境决定,西南地区多树木植被,现在是冬月,若起火,整个山谷乃至峻疾山怕要火光冲天。粮草虽被毁,悍羯骑兵死,可是我们运输队三千将士也葬身火海,恐还会祸及周遭村户。”华凌祁又埋首撑地,“陛下仁慈,定不想看到此事发生。我不熟悉西南,可唤勘察过峻疾山地势的斥候来问便知。”
“第二,悍羯骑兵突袭,运输队一定经过生死搏斗的,我哥哥是押运官,若他一人逃走,军心不稳,也会有人跟随的。战场上唯独没有找到他的尸骸,悍羯人残暴无道,不知将我哥哥拖到何处。华昀战死荒北,华凊顾魂断西南,皆因悍羯。望陛下为华家,为天下黎明百姓讨回公道,灭悍羯庭,振我国威!”
华凌祁知道萧岂桓在意的是什么,她现在避重就轻地大谈华凊顾如何没毁掉粮草,如何不会叛逃的可能,简单地缓兵之计。
若只剩她自己,仅以死明志尚行,可她不能,华凛阴还困于冷宫,阿姐柔弱,若诞下皇嗣,背着华家通敌的罪名更没有翻身的机会。
萧岂桓沉思良久,他转向罗毕问道,“骆煜安还在太后那?”
罗毕连忙起身:“奴婢这就去问。”
“你也起身吧,又不是跟你们置气,跪着做什么?”萧岂桓看着跪着的小内侍。
小内侍叫展湦,嗫喏说道:“是。”
他答地低回轻柔,华凌祁以为是一位宫娥。
不一会儿,罗毕领着人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圣安。”
踩着华凊顾骂名,“一战封侯”的骆煜安,带着寒气在她身旁跪着。
萧岂桓愉悦地扶起他,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好好,果然是一名虎将。”
骆煜安高萧岂桓半头,他得了夸奖又躬身施礼:“谢陛下。”
“太后那得了赏?”萧岂桓佯装羡慕,“昨日大赏,朕已囊中羞涩,再赏的就一官半职。你这仗打得好,悍羯和月栎向中都送来契约文书,西南你不必回了,留在中都,西南高山深谷的,你也领略一番中都的秀丽。”
骆煜安垂首不动,听到此言,抬头说:“谢陛下隆恩,微臣出生穷乡僻壤,听闻中都美食集各家所长,早垂涎已久。”
萧岂桓开怀大笑,打趣说:“朕让你护佑中都,你倒来享乐,骆太守来中都看你,别胖到认不出才好!”
众人哑然失笑。
唯独华凌祁,她头埋得低,狠咬着下唇,眼泪打转,如鲠在喉。
相谈甚欢间,她嗓中发痒忍不住咳起来。
萧岂桓看着华凌祁的头顶,攥紧手指说,“皇后依仗皇嗣保你一命,你先留在郡邸狱思过自省。”
同来时一般,禁卫守其左右。
太阳有破云的趋势,朱墙碧瓦白雪覆盖,华凌祁仰头眯眼看着四方天空。
华凛阴说得对,中都是牢笼,富丽堂皇的牢笼,你是风、是鹰、是狼,任你嘶吼、戾声,都穿不过厚重的宫墙。
出太极殿到延明门时,一个内宦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撞到王福源身上。
“雪天地滑,公公慢些走。”他扶正内宦,还没问出什么事,内宦推开他又跑了,掉了一只鞋都顾不上。
“皇上!皇上!冷宫走水了!”
华凌祁浑身激灵,放开腿就跑,双臂像破布条似的挂在两边都没影响她的速度,几个旋身出去好远。
走过的路她都记得清楚,可她不认识冷宫的路,只管往内廷方向跑。
赵金和王福源对视,脱口说:“追!”
长道回旋,是路皆没有出口,华凌祁四下茫然,内宦宫娥惊慌地看着她,宿卫们执戟横握向她腿下扫去,趁她摔倒之际,将她摁压到雪地里。
她脸贴着肮脏的地,泪融进冰凉的雪。
日头破云而出,亮光大盛。将华凌祁的身形一半裹进光明里,一半遮在阴暗处。
“阿姐!我阿姐呢?”
嘴里灌进污脏的雪,徒劳地挣扎,扯动身上的伤都不觉疼痛,任她竭力嘶喊,禁卫们无动于衷,只咬牙摁着她。
“寒木春华,水曲芙蓉。”萧岂桓视她如蝼蚁,睥睨她,说,“华家的人一个个地挑衅天威,还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萧岂桓背着光,华凌祁余光看他犹如罗刹降世。
华凌祁齿间染血,含糊不清地说:“我......阿姐......姐......”
匆匆赶来的内侍们跪到萧岂桓身后,说:“陛......陛下。”
萧岂桓说:“如何?”
领头跪着的是掖庭狱丞陈户,说:“回陛下,炭盆翻倒,烧着了床帘、被褥,据值班的宫娥內侍讲述,皇后昨夜睡得迟,嘱咐说今早没起来唤人谁都不要进去打扰。”
寒冬冷风,陈户的汗顺着额角流下来,他不敢动,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