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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扣留人质,无非怕澜州的事我办不到,带着钱跑了。你知我此去顷州所为何事,那便耽误不得,不若娘子也不会与我谈合作。”华凌祁说,“不然,娘子随我去澜州,你的人跟着我这位先生前去顷州安顿,两边都不耽误。”
“姑娘的算盘打得响。”黄四娘闷声道,“你把人混在无颜鬼里,禁军就不易找到你们?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绣衣出使?虽然武宣候死了,绣衣的能力可没跟着去了。”
华凌祁指尖蜷曲,沉静地说:“此法可行,娘子不必顾虑绣衣。”
暗红面具凝视她半响,黄四娘拍案定下此事。
等待黄四娘的人送钱来时,温茛知对华凌祁说:“上巳节之乱,你执意要杀了程丕,除了武宣候的原因外,我也能猜到一二。无论蛊虫还是莲珠,在我看来,你从来都是华凌祁而已,我不问你不在中都这些时日经历了什么,只要你平安,就是先生最大的慰藉。”
“先生不敬鬼神,怕是不信。”华凌祁幻化出咒文锁,讪笑道,“我体内长出这么个东西,也可出入恶灵之境。上巳节之战,我见到了阿父,是程丕再一次杀死了他。还有师父,先生啊,师父在筹谋天下,我想问问他,为的是谁?可他,他的神识锁在凡人躯体内,被炼成傀尸。”
温茛知惊诧后退两步,复又向前靠近她,抚着她的头顶,毅然坚定:“你长大了,不管与谁博弈,阿祁,何须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有先生在啊。”
华凌祁的身高已到温茛知眉眼,她收回咒文锁,缓缓垂下头。
队伍修整后,华凌祁与温茛知分别向澜州与顷州出发。
黄四娘戴帷帽,一身墨绿劲装,马上系着一把刀,江湖儿女的装扮。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装扮的无颜鬼,依旧戴着暗红面具。
“走山路直入澜州腹地。”黄四娘勒紧缰绳说,“我们都不必担心惹来官兵追捕。”
差点忘了,一个逃犯,一个劫匪,都是官兵特意关照的人。
通往澜州的这条山路荒废已久,一行人披荆斩棘,将近两日,赶到澜州地界。
当年那片火海之地,已经变成一片浊气四起的瘴地。
没药分发药丸之际,低声问齐琡:“人在这地方还能活着真是见鬼了。”
阳离接过话道:“也不是没可能,听南风与我说起过,有一年马丞从崇州赶马到司隶,经过澜州,不慎误入了这片瘴地,有一匹马还食了,那个东西。人都好好的,但是马疯了。”
没药和齐琡知道他说的“那个东西”指什么。
庄周梦。
这也是华凌祁所担忧的。
华凌祁看向黄四娘,她平静地望着渺渺云雾,看不出任何悲切伤感。
入瘴地前,华凌祁叮嘱道:“这里的任何东西,无论马还是人千万不要入口,我们人太多,最好两人结伴相互看好,若有人感到眩晕,或者看到了平日里没见过的人和场景,咬碎这颗药丸。”
“小瞧谁呢!”其中一个无颜鬼扬声喊道,半面面具的影卫们当即握紧手中的刀以示警告,他又小声嘀咕,“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华凌祁把药丸含在舌下,戴好巾帕遮住口鼻,并不理会他。
阳离也含住药丸,艰难地系巾帕,他对齐琡说:“改天把你们这面具给我也来一个。”
“行啊。”齐琡整理浮香骨道,“一根肋骨换一个,现在就能给你。”
阳离的手停顿:“我,我还是用巾帕方便,唉,你帮我系一下。”
齐琡环臂捻着浮香骨的流苏,没动。
黄四娘命令道:“入瘴地后,一切听姑娘的。”
瘴地也似结界,归海聿凃曾说瘴也有“眼”,只要破了,瘴气便散。
之前入九云襄也经过一片瘴地,她能以血轻易化解,因为有镜焲和归海聿凃在,破不了也没有什么所值得担忧的。
可如今这片瘴地太大了,撒多少血才能找到“眼”,她身上系着这么多人命,稍有不慎,会让他们都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