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
华凌祁眸光微暗:“可以,娘子莫要有什么别的打算,否则,我能带你们进来,不保证你们安然出去。”
无颜鬼面具下的黄四娘静默须臾:“自然不会。”
影卫从马上卸下勾爪,抡到对岸,又将锁扣系牢,确定安全后,几人先行,攀着绳索滑到对岸。
无颜鬼都转到对面,华凌祁盯着掌心的血苦笑。
骆煜安从魂将身上拿到了白玉骨,他的最后一个拥抱,把白玉骨喂给了飞鸟结。
她掌心聚力,飞鸟遽然回到体内。
骆煜安,你非要这么玩是吧?
那便,陪着你玩得痛快。
华凌祁俯身前倾,随着坠落的吊桥碎片,沉入深渊。
咒文锁一端缠住凸|起的岩石,华凌祁坠在半空往下看,滚滚岩浆如奔腾浪潮,拍打着石壁。
而石壁上,插|着焚烧的线香,好似野草丛生,参差不齐,杂乱无章。
这里既没有神龛,也没有佛像,更没有牌位。
焚香祭亡魂。
此处悬崖峭壁地势险峻,线香不可能是黄四娘那些无颜鬼放的。
听到动静,她抬头往上看到两个身形正疾速下落,喊道:“别下来,底下是岩浆。”
两人找到落脚点,齐琡在她不远处,说:“黄四娘把绳索砍断了,剩下十几个影卫还没过去。”
“暗中传信给渡到对岸的影卫,找机会与黄四娘的人分开。”华凌祁略有所思道,“她的目的是庄周梦。”
华凌祁划破的掌心,再没有第一时间递帕子的人,伤口还未愈合,她的血滴落,岩浆里传出一阵凄厉地惨叫。
赤色熔浆下沉入地,像是渐渐愈合的伤口,地面铁黑,龟裂出数条蜿蜒缝隙。
线香星火减弱,瘴气稀薄。
华凌祁扯掉巾帕,借力咒文锁落地,齐琡两指放在嘴边嘬哨,影卫们顺着仅剩的两根绳索滑下来。
没药给华凌祁包扎手上的伤,奇道:“刚才从上往下看,这些透着火光的分支俨然就是一棵光秃秃的树。”
纵观谷底,一棵枝干燃火,脉络清晰的“大地之树”悄然展开。
“此处原来可能是河道,急流经年冲刷而成。”华凌祁说,“那场山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燃火的缝隙中缓缓扬起金色斑点,阳离抓了一个,问华凌祁:“姑娘,你说,黄四娘会不会真正想得到的是这个东西?”
那是一片形似引路纸钱的金箔。
“不会。”华凌祁说,“她想要的是,庄周梦。”
对劫匪流寇的身份而言,金子,确实很有吸引力。
她虽不清楚黄四娘有没有命人来过崖底,但她执意去对岸,肯定有她必须得到的东西。
华凌祁没见过真的庄周梦。
上巳节给赵金食用的药物,是没药研制的,那仅做到味道相似,功效已经足以让人致幻疯癫。
黄四娘得到庄周梦,仅是为入境找宋吉吗?
倘若江客舟埋骨山河,那又为何冥冥之中指引她,破了萦绕埋骨之地的境呢?
突然,有几个影卫抽搐倒地,没药急忙上前施针控制:“不对劲,快扔了,别碰这些东西!”
华凌祁厉声道:“速离开这里。”
几人边跑边躲避飘出的金箔纸,不料,缝隙中的火光刹那间熄灭,只剩石壁上亮着几支线香的光,如同盖上漆黑厚重的帷幕,唯留着稀疏的几点星辰。
线香引着漂浮的金箔纸,组成一道恢弘雄伟、金碧辉煌的殿门。
阳离撞了齐琡一下,感叹道:“这境主真有钱。”
齐琡拨正被撞乱的流苏,说:“你是不是被南风夺舍了?话真多。”
阳离捂住他的嘴:“这种地方忌讳的词多,麻烦您还是别说话了。”
齐琡手肘后击:“这句话送你。”
随后问华凌祁:“主子,咱们进去吗?”
华凌祁慢条斯理拆了手上的布条,她重新划破伤口,指腹的血抹到唇上,眸光幽暗,镇定沉稳说:“进。”
齐琡站在她身后,掌心覆上她的眼睛。
冷冽的碎花扑鼻,华凌祁睁开双眸,入眼的便是一片枯木焦土,空中不合时宜的飘着如血的嫣红花瓣。
好似,燃烧着的焦木迸发乱溅的,星火。
这是......
她初见镜焲时的,境。
锁链轻响,她回身望去。
红衣褴褛,黑发垂肩,手脚和脖颈上拖着断裂的锁链。
他墨瞳凝视,嘴角微扬,露出森森齿尖。
他说:“欢迎归来,卻昭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