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无春(二)
衣恍惚抬头,她作势“啊”了两下,怯怯说:“是、是刚刚快到门外一个女子捎给我的,听、听她说,是公主叫她送来的,我本想着让婆婆去送给战将军,一时忘了。”
纱漠然经循霄点头拆开了那封信。
信中道——
昭安来苍傲和亲已是无依靠,霜儿与我乃情同手足的姊妹,她一日贪玩走失,不料猎林里再次错别。昭安孤身一人,不便离府,望请战郁将军替我找回霜儿,昭安来日必报此恩。
昭安留
……
皇宫,养心殿。
“我曾听闻昭安公主确有一位情同手足的姊妹,如果真是如此,那霜儿姑娘应当是顶着陪嫁婢女身份一同来的。”
战郁把信件递给一边的神慈,抬眼偷偷捕捉了一下他的情绪:“你派去的暗线有结果了?”
“……无期自小多疑,要神不知鬼不觉换个人进去有些麻烦,只让人收买了一下送米去的良民。据府里的人所述,无期近日的确藏了个人在府内。”
战郁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怯怯问:“陛下,您说……霜儿姑娘会不会就是您要找的那个霜姑娘?”
纱漠然听哑迷也听不下去了,直截了当问神慈:“敢问陛下,您所说的霜姑娘与您究竟有何故事?”
“……雪原无春,”神慈垂下眼睑,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她是那里唯一的色彩。”
-
十四年前,雪原。
风呼啸,白皑皑的一片,行进的队伍因为这连续几日的暴风雪耽搁了不少行程。
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那风刮起碎雪,马车轮子刚滚过留下的痕迹随即就被雪重新盖住。
“嘶,这雪原怪冷的。”马车夫拽着缰绳,对着车边跟进的士兵们说。
这些个士兵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路上是一句话都没闲聊,个个都冷得发颤行进。
雪原的白日短暂,好在兜兜转转几日终于看到了那驻扎在此的军营。
军帐外边巡察的士兵看到车队,吹着一声号角,然后对里边的同伴喊道:“苍傲质子到了到了——”
军帐里跑出不少人,马车夫下车笑脸盈盈,“军爷,俺把质子运来了。”
“行了行了,该吃吃该喝喝,给质子随便找个营帐歇上一夜,将军说了明日进城。”
马车夫欢喜地朝火堆那边围过去取暖,不少跟随的将士放下武器,先各自回营帐,唯有那马车里头没动静。
一个士兵拍了拍盔甲上的细雪,冷嘲道:“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呢。”
出来接管的侍卫走近那马车,敲了两下说:“无期殿下,马车里冷,咱军帐外燃了火盆,出来烤烤火罢?路上辛劳,吃些热乎的也能舒服些。”
马车里头的人迟迟没个回应,那侍卫怕这好端端的皇子命绝于此,就探手过去准备推马车门。
“我听说将军这回打得苍傲落花流水,可有带些新奇的玩意儿回来?”
一抹白影从军营里钻出来,她身形娇小,头上围着一个白色头巾,将头发全都包裹住。
“霜小姐,还是不要去了,那里刚来了苍傲的质子,脾气可大呢。”几个士兵窝在火堆边吃饭喝热汤,好心对她提醒。
“苍傲质子?将军这回是带了个人回来陪我玩吗?”
小姑娘踩着雪,这会儿暴风雪没来但身上不多穿些都会不好受,这小姑娘里面穿着薄绒裙子,肩上系了件普通的披风。
刚准备推马车门的侍卫收回手,回头时,这小姑娘已经到了他跟前。
“霜小姐。”
小姑娘欣喜地跳着上了马车,说:“你闪一边去,我要跟里面的人儿玩。”
“可这……霜小姐,里面的人是苍傲送来的质子,是要送进城的,这万一人跑了……”
“雪原的兵这么多他一个人能跑多远啊?而且还有暴风雪呢,哎呀不跟你说了,别听墙角。”
虽是这么说,但那侍卫还是站远了些距离,仔细盯着马车。
……
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冷冽的寒风一股劲儿往车内钻,好像还能闻到细雪的味道。
雪也有味道吗?
车内的人倚靠在角落昏睡,这风儿调皮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一下儿钻到了那人衣袖里,冻得人哆嗦了一下。
这人束着简单的头冠,明明是皇子,这身衣袍却透露着一股廉价感,甚至还是一件夏衣。
小姑娘也怕这人要死了,伸手过去给他探鼻息,却倏地被人扯过手腕,摔在那马车地上,结结实实痛了一把。
“好心没好报,痛死我了。”
听小姑娘开口,这刚还在昏睡的质子微微睁开眼,嘴唇动了两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滚出去。”
这质子语调异常冷淡,犹是那双深褐的瞳孔,仿佛藏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