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死
舒先森赶到时,看见随安正像小时候一样,脱下鞋袜爬上了延伸到湖面的那根树干上。
他看见树把光切成了斑驳晶点,由湖水在一片波光粼粼中接住这阴明交错的碎片。
偶尔被随安白生生的脚丫搅碎,荡漾着汇成世上最美的情人眼,深情凝望着清纯的少女。
看到这一幅画面,舒先森莫名耳热,下意识撇头,不敢直视。
一直以来,安安对他而言,都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舒先森还不知道随安已经见过他了,他只当这是随安第一次见他,心里实在是紧张不已,生怕有半分逾矩。
就在舒先森百般纠结如何留下好印象时,随安这边正小心翼翼地踩着树枝“渡河”。
被水浸湿的树皮难免滑溜溜,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根本没心思观察四周。
一时之间,近在咫尺的两人也像恍若天涯一般,谁也没有打破距离。
各怀心思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天上缓缓压过来的乌云。
这股浓郁的墨色就像能侵染人的心神,让随安无意间感受到了一股很大的压迫感,她觉得心里面又开始发闷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天上汇集了大片诡异的乌云。
她直觉不妙,感觉里面藏着一个嗜血凶恶的猛兽,而这头猛兽正在死盯着她,慢慢向她露出獠牙。
随安一个心慌,脚上便失了分寸,滑落下去。
眼瞅着自己要跌入河里,随安本能地紧闭双眼。
想象中冰冷的河水并未袭来,反而飘来一股清新的草木香,让她紧绷的心下意识一松,同时手肘也被一抹温柔的力道撑住了。
细雨淅沥淅沥落下,从空中跃然入河,在河面上砸溅起水花。
随安睁眼,就看见那人站在雨丝里,淋落在乡土田野间,闲散的姿态也掩不住挺拔的体态,君子端方,就像一棵向阳的树,但气质又冷的像早春的雨。
“还好吗?”舒先森的声音很抓耳,像是玉环交错碰撞一般清脆,带着少年感,又不失男人特有的磁性。
恍然间,随安有种感觉,眼前人若是白娘子转世,她也愿意做回许仙,纵然那是场有缘无份的故事。
当然随安只是心里打个比方,现实中遇见这样神仙似的人,随安只想虔诚地上三炷香然后再三叩九拜,满心都是对神明的敬仰。
“没事没事,谢谢啊!”
随安讪讪回答道,默默把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挤出一抹尴尬的微笑,因为面对帅哥太有压力了,也为她手臂上散不去的温热而别扭。
男人见此没有再有什么动作,只是悄悄在背后握紧了托过女孩的那只手,微微撇过头暗暗深吸一口气,懊恼自己表现不佳。
一时半刻再无人开口,两人之间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尴尬。
随安偷偷撇眼观察,越看越觉得这人好眼熟啊,随安寻思道。
突然灵光一现,想起这不就是她死前见过的那位恩人嘛!
“你救过我。真谢谢你。” 随安开口道,竭力保持平静,即使她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也得装!不能失礼,吓到恩人。
“我、应该的。”
听见安安主动和他说话,舒先森有点受宠若惊,只感觉胃里好像有颗种子发芽抽藤,顺着咽喉攀上来,又痒又紧还麻酥酥的。
回神之后才发现嘴巴自己就说了话,并简短的结束了话题。
“不必言谢,你我之间……”舒先森本想再找补几句,盼着多和安安说几句。
没想到却被随安焦急地打断:“什么情况!?”
随安也不想没这么没礼貌,如此岁月静好,本来很适合她和恩人重逢叙旧,如果河面上的涟漪没有一圈圈扩散,变大,最后竟然还咕噜咕噜像沸水一样冒泡的话。
现在别说叙旧了,随安连多搭理一下男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美色面前,还是保命要紧啊。
随安继续说道:“这怎么跟往油锅里砸水似的,噼里啪啦的。”
不过管他三七二十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直接脚底抹油开溜才是当务之急。
随安回身抓着男人的衣袖:“恩人别怕!跟我走!”
情况紧急,随安下意识就忽略了刚刚男人在分秒之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这件事。
只当他也是普通人,一心只想两人能平安上岸。
随安此时感觉很心累,早知道这河有古怪,她绝不会踩树过河啊!
舒先森感受着紧紧抓住他袖子的手,一双眼睛亮亮地盯着随安的背影,粲然一笑,咧出一口白牙,露出两个梨涡,盛满春心荡漾。
真是关心则乱,安安竟然没察觉到他的特殊之处,只想马上保证他的安全!
舒先森安静地扬着止不住的笑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胸口,心好像在放鞭炮哦,他是不是有点太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