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夏弥
“今晚这间餐厅有婚宴,不接待散客,但我已经跟陈雯雯说过了,不好改了。但这对恺撒不难,他是Mint俱乐部的会员,那个俱乐部能做到几乎任何事。”
M-I-N-T?姜望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恺撒会帮你?”路明非有点好奇。
“我在守夜人讨论区发了个悬赏,能帮你订座的,我欠他一个人情。”楚子航声线平坦得像是车轮下的柏油路面,“恺撒当然也会看到。他是加图索家高贵的少爷,不会允许任何人以比他高的姿态去笼络他的下属们。”
“所以他会抢先帮你把这事办好。恺撒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不但对于部下,也对于敌人,他不会允许别人拿到我的悬赏,介入我和他的竞争。他认为我是他的敌人,就要亲手击败我。”
“那老大是被你耍了?师兄你真腹黑!”
“说话少的人往往都腹黑。”楚子航淡淡地说,“其实我想的恺撒一定也明白,但他愿意和我开这个玩笑。”
姜望垂下眼睛一边看车前的雨刷器把那些纷纷的白沫扫去,一边听楚子航和路明非说话,下一秒雨点再次落下来打在车窗上,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似的。
因为楚子航的语气太平淡,反应了两秒她才想起来笑,一回头看见路明非也在咧嘴。
“师兄你看起来真的很了解恺撒。”她一手扶在方向盘上,眼角眉梢轻轻弯起柔软的弧度。
楚子航想了想,“如果你是指了解他的作战方式和家族财力,那么是的。”
话刚说完,刚刚还只是浅笑和表情抽动的两个人突然笑出声来,虽然他并没有懂这句话的笑点。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但总感觉这样的氛围太有迷惑性,容易蛊惑人说出很多平时绝不会多说的话。
“你是我们中唯一的‘S’级,你不该这么想。”楚子航说。
“如果陈雯雯看的只是Aspasia和意大利菜,那她应该掉头回去继续把那餐饭吃完才对。”姜望说。
“如果去除掉自己和别人赋予的所有光环,不考虑外貌和性格,甚至只是因为你是你就喜欢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吧?”
“从你降生在这个世界开始,到死亡也不会停止。”
姜望握住风衣左侧口袋的折刀,这次她调整了角度,刀尖陷入她的小臂却并没有多少血流出,尖锐的疼痛让她昏昏欲睡的精神又清醒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里响起悠扬的爱尔兰音乐。
路明非点头如捣蒜,心说他六七年没见的爹妈对他唯一爱的表示就是那封每半年从国外寄来的信吧?可那张纸轻飘飘的,不能在放学时来接他,也不能在他生病的时候温柔地摸摸他的额头。
至于弟弟?堂弟是指望不上,他想起那个小魔鬼路鸣泽,虽然口口声声说爱他,但一直吭哧吭哧准备骗走他的灵魂。
唉,爱很难啊。
话刚说完姜望就有点后悔,她在这上面说的太多了,把一件简单的事弄得复杂反而会容易伤害到人。也许关于喜欢的女孩的话题男生之间更有话说。
她沉默了两秒,转移话题,“去接你的时候看到餐厅里还有别人,是认识的朋友么?”
“哎哎......今天晚上太扯了,那个是美食节目的记者来采访我,我就跟他一顿胡扯。”路明非叹气。
“是我给他们节目打了电话,说今晚有人在Aspasia包场,就两个人吃饭,行政主厨亲自动手。他们很好奇,说要派记者去采访。等这条访谈上了电视,赵孟华也会看见。他那种人,应该是‘我不要的东西也不准别人碰’的性格。”
“你想想他看到节目时的表情,会不会很好玩?”楚子航说。
楚子航在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面无表情,他总是面无表情,姜望心想。
她的目光在楚子航白衬衫上掠过。
“阴毒!佩服!”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雨下得小了,Panamera在高速路上化为暗蓝色的闪电。
*
姜望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洗了手后抽出洗手台上的纸巾吸走多余的水分。
镜子里的人偏了偏头,被过长睫羽掩盖的、眼睛里的波光似乎有些褪色,也许是因为将近10个小时的航班,也许是这趟航班从北极圈上空飞过,她久违地做了噩梦。
上一次来芝加哥火车站她和路明非偶遇了芬格尔,在空荡荡的候车厅里等到半夜才把CC1000次支线快车等来,这一次芬格尔换成了楚子航,他们倒是不用在候车厅里等到半夜了。
他们需要找个酒店等一周,因为芝加哥铁路局工人罢工运动停运的列车才会再次发车。
姜望叹气,姜望觉得路明非可能和芝加哥火车站犯冲。
她推开门绕过满地的纸片、标语牌和饮料罐,恰好此刻一阵风卷进候车大厅,飞吹起她边缘带点湿润的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