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娄持声抿嘴，不用姜依再说，他都知道为什么……

一是太子的性情作祟，二是太子本就不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喜欢一个人自然是看他做什么都不顺眼。

“他还朝我打探了一个女将军。”姜依喟然一叹，她和姜直都知道此人是王陵婉，可谁也没将话说明白，他只是囫囵地问着，她也糊涂地听着。

娄持声一刹那想到他还因为姜依去看这位将军，而心里不舒服，一瞬间就不自如了起来。实在是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回忆。

姜依没注意他的奇怪，只是她又想到了姜直还告诉她——阉党必须铲除。

姜直的神情太过肃穆，就像是宣告神的旨意一般，让她不愿面对，也让她从头冷到了脚。

他一直对宦官群体十分厌恶，这份厌恶是在骨子里的，无法消弭。

姜依当然知道他的担忧，可他将这份憎恶蔓延到了每一位太监身上，他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极少有宦臣，有也只能是在外围做着洒扫的工作。

姜依不敢将这些话和这些事告诉给娄持声，她怕他听了之后又开始自轻自贱。

或者来告诉她，远离宦官是正确的。

按照娄持声对她那么乖顺的态度，难免不听风就是雨，又要像先前她发得誓一样，躲着不见她了。

“你可不能躲着我。”想到着，姜依脱口而出。

“嗯？”娄持声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温柔道，“好。”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觉得刚才说出来的话怎么一下子让气氛变得奇怪了些。

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看了太子编纂的会典了吗？”她寻摸着由头岔开话题。

“有看，很好。”娄持声仍就柔声作答。

“有你这么说那看来是真的不错。亏得我兄长还一直说不满意呢。”

“有时候是这样，自己作画的时候知道瑕疵在哪里，可看画的人看得是一个整体，根本注意不到。”

姜依挑眉，他这一番说辞其实可以套在很多地方上，比如很在意脸上缺陷的女孩，又或者是手工觉得有些瑕疵的匠人。

两人在走到转角处的时候才有了并肩的一瞬，娄持声拱手告退，姜依颔首，结果却是谁都没有先转身。

两人具是相视一笑。

宫墙之下的狭小天地间，恍若一下子也有了缤纷色彩。

姜依也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像是生了根，竟是真的有些挪不动步。

娄持声只是站在那，就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她不知道该不该看他，又该看向哪里。

尤其是胸腔中的心脏，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他的哂然一笑，竟是有些不受控制。

她好似是被沙石蒙住眼般，眯住了眼。

也许他这般安静也是同她一样不敢四处张望，生怕露怯。

也许人就是活这么让人意乱情迷的瞬间。

天上飘下细雪，只是刚沾到发丝和肩头便消失，连着地上都没有痕迹，若不是抬眼见到纷纷坠花，当真是没有落雪的实感。

姜依伸出了手，感受着雪花的温度。

娄持声也学着姜依的模样伸出了手：“下雪了，殿下。”

“嗯……真漂亮。我在想做些冰镇的食物是不是更方便了。”

“有医者说冬日就该饮凉，夏日才该趋热。”

“哈哈哈哈，我原以为你会同齐儿说些劝阻的话呢，你倒是不会扫兴。”

“奴才定会挑些好冰遣人送过去的。”

姜依点头，她的脑中已经在想明天早上做些什么点心吃了。

“殿下，回去吧”

她颔首，却见先前在慧园见到的宫人正跌跌撞撞跑来，一脸惊慌失措，双目圆睁，一看便是被吓得不轻。

“怎么了？”姜依有些意外，绍帝不让慧园的宫人擅自出入，旁人不清楚，她是晓得的。

娄持声挡在了姜依面前，不悦道：“宫内无事不让急行，若是撞到了殿下如何是好？”

那宫人支支吾吾，一抬脸竟是泪眼已然婆娑，她一把袖子擦尽了眼泪，欠身行礼，说出来的话不像她面上那般，倒是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太子殿下怕是要不行了，奴婢要去禀告陛下。”

姜依有些茫然无状，她都有些怀疑她的耳朵了：“可是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的状态尚可啊。”

宫人哆嗦着唇：“太子抱恙已经许久了，近日怕都是回光返照，他一直想同您说说话，奴婢谢您圆了大殿下的念想。”

姜依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娄持声见她这副模样也是不知所措，挥挥手让宫人快些去告知绍帝。

他想安慰一二，却又不知道从何下口，犹豫半晌，手都攥出了汗：“大殿下有造化，肯定是上天上当神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