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重殿

“哒——”一声轻微的响动自方红夜腰间传来。

那是刀出鞘的声音。

夏相宜循着声音低头望向他腰间，方红夜亦垂眸。黑色的长刀已出鞘寸许，折射出暗色的寒光，与绿光辉映一处。

周身空气益发地显得寒凉、刺骨。

方红夜盯住长刀稍许，长刀仍旧不受控制地出鞘，发出低低的提拉声，只是速度并不快。他把手按在刀柄上，将长刀推归入鞘，只听“嗒”一声脆响，长刀归入鞘中。

夏相宜收回视线，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冷哼，心说小鬼这便要作祟了。

忽地，脑门顶上一股奇寒垂下，夏相宜倏然抬眸，乍见牌坊的顶尖上，明明方才空空，而今却赫然立了一个男人。

不，是个男鬼。

夏相宜抬眸的瞬间，他已从牌坊顶尖上到了她跟前。

“哒——”方红夜腰间的长刀再次出鞘，被他再次一手按住时，刀身竟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夏相宜略一抬手，一把殷红的雪扇落入手中，她执扇往那刀柄上一点，刀身才停止了晃动。

“殿君大人！”黑白无常已转过身来，恭敬地对着夏相宜面前的男鬼叩行大礼。

夏相宜见这男鬼穿一身花衣，背一张古琴，脸上一条裂痕自左边额头处延至右边下巴处，看样子生前被人一刀将一张脸劈成了两半。

不过——

再细看一眼时，夏相宜便察觉到不对劲。这鬼既无魂亦无魄，却是个空皮囊——

这与小苹果的情形一模一样。

仙界将这一类生灵统称为魅，即人死之后，魂魄离体，躯壳却因吸入灵气再次活了过来。但这类生灵只能靠着灵气短暂地存活，要想长久存活，必须与生人签立盟约，与之签立盟约的人即是魅之主人。

只要魅主不死，魅便不死。

这鬼……何时魅也跑地狱做起鬼来了？

夏相宜从方才起便觉此处怪异，不见黄泉路，亦不见孟婆桥，地府变成了鬼方无间，殿君大人又是哪门子君王？

“你看起来有很多的疑惑？”面前这位殿君大人似乎读懂了夏相宜的心思，为她解起惑来，“实话与你说，这里不是真正的地府，却胜似真正的地府。若你们穿过本君的千重殿还能灵肉不离，本君将亲自送你们回人间。”

“那此处便是个假地府了。”夏相宜眼眸轻动，四处阴气甚重，虽说是个假地府，却属实是个鬼窝。

修仙之界，鬼怪出没并不奇怪，但多见于乱葬岗一类地方，因冤魂不入地，长期游荡人间，便成了恶鬼。只要阳气稍重一点，鬼怪便不能存活。

过去一百年间，夏相宜闯过的鬼窝不少，却着实不曾听说过世上还有鬼方无间这么个地方。

“若你们穿过我千重殿时灵肉分离，本君也欢迎你们加入我千重殿。”

加入他千重殿……言外之意便是灵肉分离之后尸骨无存，魂魄永留此地，成为众鬼之一。

夏相宜转眸之间，这位殿君大人已隐入绿雾之中。

矗立在地上的石牌坊亦不见了踪影。

四人置身之地，绿雾重重，阴风阵阵。俄顷，绿雾散去，阴风稍弱，耳畔传来一声吆喝，“卖煎饼果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