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
了一圈。除了第六排,第八和第十个架子也会在她靠近的时候亮起。无一例外,都是存放同一时期卷轴和石板的书架。
害怕被遗忘的文明才会将历史刻在石板上,但几千年后,用于记录的文字却先一步被人遗忘,不知是该让人觉得讽刺还是伤感。
“你在找什么?”
话一出口,卡琳就意识到自己冒失了——从温特伯恩先生之前的反应来看,他并不希望自己查的东西被人知道。
果然,他的回答很含混:“校史那一类的。”
卡琳没有追问,尼克也就没有解释。他径自走向更深的地方,从每一个亮起的书架上取下一两封卷轴细细端详,偶尔拿出笔,像模像样地临摹一页,然后慢慢放回书架上。半个小时后,所有带标记过的书架都被他看了一遍。
“所有相关文献都被标记了吗?”
“只要你的问题足够完整。”
“可没有人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他指了指书架。“咒语怎么知道?”
“它不在乎语言的形式,只负责寻找。”
尼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卡琳继续问道:“你看完了?”
“完了。”尼克收神,心满意足地拍拍笔记本,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给她。
卡琳抿唇一笑,借着摘手套的机会背过身去。此刻,她忽然理解为什么维托和尼克会成为朋友了。温特伯恩先生也许年龄稍大,但身上仍然存在着某种童心或者说孩子气的部分,不经意间就会显露出来,相处起来十分容易。
尼克先出去,她锁了门,沿着原来的路线回到图书馆的大厅去。
找到这些无法解读的资料似乎让他心情大好,一路上都在说个不停。听了一阵,卡琳才意识到,原来温特伯恩先生是第一年到科林斯上学——难怪她之前从未听过C.C.有这号人物。
“……还有一个问题我刚刚就像想问了。你是学生吗?为什么会有库房的钥匙?学校管理得这么宽松吗?”
这是三个问题了,卡琳在心里笑,但仍旧保持了耐心。
“我是学生,但在C.C.,学生也可以担任一些职位,比如助教之类的,协助管理校务。”
尼克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给钱么?”
卡琳顿时啼笑皆非。
“不给。”她忍俊不禁。
男生失望地哦了一声。“那为什么要干这个啊。”
“大概是一种体验吧。”卡琳淡淡地说。
卡琳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白天已经结束,黑夜尚未开始,昼夜交替的间隙,是最让她放松的时刻。
不仅伊蕾娜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兼职,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她父亲经营着全希腊最大的船舶公司;她识字时玩的游戏不是文字卡片,是对着硬币的图案拼出安吉利斯家船只的名字;想要的东西总是未说出口就有人双手奉上,过度的讨好让她在很长时间里都缺乏购买的概念。
她以为这个世界本就如此圆满,但随着年龄增长,卡琳逐渐意识到,所谓泛滥的热情和离奇的好运,其实都是那个价值连城的姓氏所带来的错觉。罗兰比她更早地意识到这点,接受得也更为顺畅。因此,她虽然不认同兄长的处事方式,却时常羡慕他的泰然。
宿舍空无一人,伊蕾娜还没有从社团回来。晚风撩起纱帘灌入室内,从这里听不见潮声,但偶尔会有隐约的欢笑和讲话声从中心广场飘来。
卡琳关上阳台门,把藤椅拖至在台灯附近,决定把下午中断的那本书看完。但不知道是因为室内太静还是她太累了,卡琳缩在藤椅上,渐渐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种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出现,偶尔有白天的片段闪过,但大部分都是嘈杂无序的残影。
“卡琳,醒醒——”
她迷茫地抬起头,对上伊蕾娜焦虑的视线。“你回来了?我刚刚是睡着了吗?”
“是的,今天活动结束了晚了些。”伊蕾娜说着,将外套递给她。“有件事得告诉你。路上我碰见了莫罗女士。她在找你。”
“找我?”卡琳诧异地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现在?”
“对,她在图书馆,说有很要紧的事要请你去一趟。”
上晚课的学生都已经回到了宿舍,一路冷冷清清。图书馆只有侧边的小门开着,莫罗女士提灯站在那里。
“女士,发生什么事了?”
莫罗女士没有回答,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我看到你动了库房的钥匙,下午你去那里了吗?”
“是的,”卡琳尽可能平静地回答:“下午有人借阅,我全程在场,所有流程都符合规定。”
莫罗不置可否,只是带着她走下楼梯,来到库房门前。平日里锁着的两扇木门此刻敞开着,灯火通明,有人似乎在检查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