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告状指南
清风亭中,宋老夫人与周氏正细谈着家事。
“馨姐儿眼瞅着过两年也将及笄了,这仪姐儿的婚事可要抓紧了。”
坐在清风亭左首的老妇人正是是这家的老太君,宋老夫人。她身着沉香色的圆领襦裙,鬓发如银,头戴高冠,额上系一条绿色抹额,正中镶着一颗拇指大的明珠。宋老夫人两手交握着一年轻少女的双手,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再轻轻拍打少女的颈背,笑盈盈道。
那年轻少女,便是宋老夫人口中的馨姐儿。
坐在宋老夫人下首的周氏是馨姐儿——宋明馨的生母,也是宋老夫人为儿子宋清朗讨的续弦,是宋老夫人从娘家各个适婚女郎中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
这宋清朗并不是宋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宋家子嗣不丰,她未给先老爷诞下子嗣,便将侍妾的儿子过继到了名下,好在先老爷也只这一子,宋老夫人靠着宋清朗安坐老太君的位子。既是为了帮扶了娘家,也是为了能把控儿子的婚事,宋老夫人定下的周氏美则美矣,却不大聪慧。
周氏去年才过了三十大寿,今天身披红帛,上身穿一件深青色的窄袖短衫,下着一条红色曳地长裙,头上戴着时下流行的鹿胎冠,脖颈上戴着两串硕大的东珠,虽已养育了一儿一女,瞧着却娇俏得很。
她右手抬起绣有鹤纹的团扇,缓缓给宋老夫人扇风,慢条斯理道:“我也一心为着仪姐儿,可母亲也知道,我是个做后母的,横竖做什么都得给人挑刺儿。”
周氏放下团扇,攥起左手上的帕子详装抹泪,“这仪姐儿乃老爷的嫡长女,虽说我们家是个商户,想攀亲也攀不上那高门大户,但也得为着仪姐儿好好挑选。再者,仪姐儿的外家姚家远在京城,是皇商出身,与我们这些不过讨些饭吃的盐商有着天壤之别,如今那姚家虽是因着仪姐儿生母的原因不太来往,但那也是与仪姐儿有着血脉缘分,如何斩得断?更别说老爷先头夫人给仪姐儿留下的那些嫁妆,哪个夫家给的起相应的聘礼?”
周氏呜呜两声,将帕子挪下放在唇角,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宋老夫人:“母亲您看,这些嫁妆可要给仪姐儿留一些在家中,给仪姐儿多留条后路?”
宋老夫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上扬的嘴角渐渐下压,恨声道:“若知道你是这么个眼皮子浅的,哪里会给朗哥儿讨你!我还道你是个菩萨心肠,真一心为着仪姐儿考虑才留她到十八!我们宋家虽是商户,吃穿用度在这扬州城也是拔尖的。哪样亏着你了,要你去惦记年幼失母的仪姐儿那笔嫁妆?”
周氏不甘心地嘟囔:“姚家到底是皇商,那些个物件儿我们扬州城寻常哪里见得?”
宋老夫人站起身来,拾起周氏留在桌上的团扇,向周氏掷去,“莫要再说了!这仪姐儿的婚事你回去细细考量着,有了人选再来与我商议,那嫁妆,你莫想着昧下一点儿。若不是我上了年纪,哪轮得到你为仪姐儿做主!”
说罢宋老夫人便由着旁边的朱婆子搀扶回了安宁堂,留下一脸讪讪的周氏和正在亭外扑蝶玩乐的宋明馨。
周氏等宋老夫人走远了,才按着胸口坐下,望着无忧无虑的女儿,叨叨道:“…老虔婆,一个无母无兄的丧门星哪值得这般看重!亏得我日日伺候,却将我当贼看待,若不是这老虔婆将丧门星的嫁妆锁在安宁堂,我何须来遭这一趟罪!当我不知道你将嫁妆自个儿锁着是为何,左不过是给自己增点棺材钱,哼。上天保佑那丧门星赶明儿病死在塌上,将那笔嫁妆都留给我们馨姐儿才好…”
西厢房中,被周氏咒病死的宋明仪缓缓从塌上坐起,理清自己脑中的思绪。
宋明仪原是事业有成的现代女性,三日前穿成了虞国一商户家中同名同姓的女郎。她穿来的时候这女郎正在发高热,许是原主因这高热没了命,让宋明仪钻了壳子。
在塌上病歪歪地躺了三日,宋明仪终于感受到身上不再发高热,可以思索起自己的处境来。
原主生母姚氏为了嫁给娘家看不上的宋清朗在家中大闹一场,最后以决裂的方式摆脱姚家嫁给了宋清朗,可惜宋清朗不是良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美名其曰这些是商人经商的本钱。
姚氏不过嫁进来一年,宋清朗便在外头寻起了外室。姚氏悔恨交加,在对娘家的思念和幼女的愧疚中撒手人寰,只给原主留下了一笔丰厚的嫁妆。而宋清朗很快在宋老夫人的安排下再娶,娇妻美妾在怀,日日笙歌起舞,好不快活。
宋家原是扬州城最大的盐商,但因宋清朗无才,连守成都难以做好,家底渐渐被败空,如今只剩了几个卖盐铺子,也估摸着很快就会被抵押出去。
而原主的继母周氏,面慈心狠,因着府上老太君身体不好不太管事,渐渐把控起了原主院落里的一切。时而少些菜肴,时而少些煤炭,让软弱性子的原主有苦难说。
院子里的下人更是上行下效,逐渐不把原主放在眼里,只剩个年纪最小的二等丫鬟怜春与原主苦苦支撑。但一个二等丫鬟也做不了什么主,常常被同卧房的其他丫鬟关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