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一)
初华强撑着到了六点钟,听到身旁有些许动静,她睁开眼,是程鹤清起了床。她迷迷糊糊跟着站了起来:“锅里还有醒酒汤,我给你热一下。”
许是起身匆忙,走了几步重心有点不稳,还好程鹤清及时扶住了她,才免得她跌跤。
“你回房间睡吧,这里我自己来。”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在关切地问他:“你昨晚的酒都醒了?今天还能去丹桂苑么?”
程鹤清颔首:“我都好了,昨晚辛苦你了。”
初华见状才放心下来,实在忍不住困意,回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她的老师史密斯女士打电话来,告诉她旁听班资格考试今日下午三点出结果,榜单会贴在复旦公学的门口,让她不要忘记去看。
初华匆匆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了复旦公学。
才下午两点钟,复旦公学的门口早就挤满了人,有家长陪着孩子的,有妻子伴着丈夫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学校的铁栏杆后,脸上写满了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其实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初华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她远远地站在人群后翻着好几份招聘的报纸,想要尽快找到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可任凭她翻来覆去了几遍也没看到有人需要日语翻译,她猜想是因为最近总有消息传出,日本要在巴黎和会上继承德国在山东的一切权益,所以一时间抵制日货、反对日本人的风潮又开始盛行,此刻敢做日本人生意的,都是卖国贼,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三点一到,复旦公学大学被打开,几个人学生模样的人抬着榜单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目光跟随着榜单移动,学生们挂好榜单,幕布被拉下来的那一刻,人群中的躁动便开始了。
有人兴奋高喊着“我过了!我过了!”,也有人看完后黯然转身离去,曾经一起参加考试的学生,生命轨迹在这里开始分流。
初华收拾好报纸装进包里,挤进人群去看榜单。
从左往右数第五个,是她的名字——初华。
她考上旁听班了!
初华看着红底黑字上自己的名字,蓦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去年这时候她还只是冈川先生的书童,在日本挨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一年后的今天自己竟然能进复旦公学读书,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她想把尽快这件事告诉程鹤清,可他现在还在丹桂苑工作,初华想了想离开海格路,去拜访了史密斯老师。
在史密斯老师的公寓里,老师为她泡了一壶咖啡,欣慰地说:“我一早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初华,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中国人。”
“主要还是有您给我的那些资料,非常有用。”
“初华,你未来想做什么?”史密斯老师问道。
她垂眼想了很久,程鹤清问过她这个问题,冈川先生也问过,可她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想好一个具体的职业,但如果说对哪个职业熟悉,与她而言翻译家最好不过。
“如果真的要选的话,我想做一名翻译。”
“英语和中文通译?哦,我记得你还会日语。”
“我想学习更多的语言,翻译更多的东西。”
史密斯老师若有所思,从书架上给她找了几本书来:“翻译其实是一门学问,里面也有一些需要掌握的理论,这几本书你拿去看,或许会帮到你。”
初华拿着书从史密斯老师家离开,绕路去城隍庙附近买了程鹤清爱吃的点心,回到公馆时天色已晚,渐渐起了低沉的雾霭。她远远地看到公馆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将整个身子都裹在大衣里,手边放着行李箱,看不真切,像是从外地过来的样子。
初华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直到看清那张裹在大衣里的脸是徐殊音才松了口气。
“徐小姐。”她喊道。
徐殊音望着她笑了笑:“初华小姐。”
“四哥今天开箱,可能要晚些才回来。”初华一边开门一边说,“你等很久了吧。”
“也没有多久,下船时已经是傍晚了,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找鹤清的,我来找你。”
初华推门的手悬在半空。
她将徐殊音请进了屋,给她倒了杯水。
徐小姐坐在沙发上,将手套脱了下来堆放在桌角,转眸看到了她放在一旁的书:“你也读这些?”
“是老师借给我看的。”
“学些翻译对女孩子来说是个不错的前程。”
初华知道她今天来找自己想说的一定不是这些:“徐小姐,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初华小姐,你是个明白人,不相干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知道鹤清要与我解除婚约么?”
初华点点头。
徐殊音身子微微向她倾着:“那只是他单方面的决定,我并不想和他解除这段关系,我有必须要和他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