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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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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警】

本章有配角遭受苦难情节,请有相关雷点的读者谨慎选择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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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还会有一更!


  三更初,东偏院焰辉连云,一反往常。娄家祯推着辘车近内,遥见一院官兵林立,印博汶负手正屋檐下,一道瘦弱身影背朝院门,跪伏五丈开外的石子地间。“本官没工夫同你耗。”印博汶冷声骤起,“最后一遍——那些染病的贱奴藏哪儿去了?”

“实在……不知。”受讯人气虚声弱,“贱民……贱民是今夜应乡邻求救,方赴窦家探看病人。此前从未听闻甚么疫症……”

虽瞧不见脸,娄家祯却认得这声音。提送热水的下仆来往身旁,手底辘车咯噔颤动,娄家祯偷抬眼皮,望那人跪在大片水迹中,头脸俱湿,发髻散乱。“既不知是疫症,又何须系面巾遮挡口鼻!”印博汶将脚边竹篓一踹,“你所携药草俱有解毒化湿之效,铁证如山,还有何辩!”

那竹篓滚下门阶,摔出一地桑叶药草,杂一团黑漆漆的物什滚落其间。娄家祯错眼看去,竟是摊开半边的针囊。辘车一震,是车头撞在墙边。他打个寒噤,赶忙搁下推杆,拢一堆柴禾入怀。

“大人明察……”那受讯人在身后低答,“因窦家人所述病情似为风寒,贱民才斗胆备上解毒化湿的药草……”

阶下柴禾堆燃,上架一口大铁锅,方才注满的滚水正自翻腾。娄家祯将柴禾搬放一侧,身子一弯一直,已满面是汗。他记得那针囊。从前给娭毑瞧病,张婶每回都收在身上。

“你母女二人通医术而不报,本已罪无可恕——如今瞒报瘟病,更是罪加一等,百死莫赎!”印博汶的威吓响在阶顶,“想清楚了,如实招供,尚可免你一死。再有欺瞒,本官今日便令你横着出去!”

娄家祯抱起余下的柴禾,听得“咚”一声闷响。

“贱民实是不知!”

“还敢狡辩!”阶顶之人大喝,“上刑!”

怀中柴禾哗啦啦跌落大半,娄家祯仓皇去捡,只闻背后履声杂沓,捡回臂弯的柴枝又接连落下。

“动作快些!”有人搡他。

少年支吾应着,兜拢乱糟糟的柴枝,一回身,正见两名官兵提起那锅沸水,阔步往石子地间一放。立时有人将那地上的受讯人拖起,摔至锅前。

“大人明鉴……”那人喉音颤抖,“贱民……贱民当真不知!”

呲啦。什么东西没入沸水,撕心裂肺的惨叫响破长空。娄家祯双腿一软,争些跌进火堆,模糊的汗眼寻向声源,又烫着般急转回来。

柴枝落地,哐啷啷盖过偏房门内的闷吼。满院痛叫穿透门扇,柱前的许双明奋力挣挫,眼望窗纸外跳动的火光,目眦尽裂。

又是一串水响。那惨叫一浮,戛然而息。

“板子已备上。”正屋檐下的喝令响彻院内,“再不招认,便不止烫熟你一双手了!”

娄家祯才拢起柴堆,听得此言,人已歪跌在地,抬头只望焰光煌熠,院墙也教烘得橙红一片。“走了——”送水的拽他一把,压低了腰身,急往月洞门而去。少年挣爬起身,手脚拐缠一处。

“贱民……不知……”那受讯人的声音气若游丝。

“二十脊杖!”

檐下声量赫然拔高,娄家祯四肢俱颤,又摔回原处。官兵抬春凳而入,铁靴沓沓行经身侧,践过他撑地的左手。他急一缩手,强吞下痛呼,哆嗦着再爬起来,莫寻向辘车。

一阵挣扎的响动。娄家祯推车趋往院门,耳后仗风呼啸,砰一声肉响。他身子一垮,仿佛教那重响打折在地,辘车骨碌碌滑脱出手,却听闷叫声起背后。

那闷叫如堵在喉,拍上偏房门板,拍入门后的许双明耳中。他浑身汗透,绑在腰后的双手拼命扭动、搓磨,紧缚身躯的绳索深勒肉里。

杖响挟着痛叫,声声相接。娄家祯重又站起来,紧抓回辘车推杆,汗湿的视野里天旋地转。他催车向前,听背后痛叫愈来愈闷、愈来愈弱,脚下的刮擦也渐没了声。

“阿榆。”

娄家祯一抖,如梦初醒。他望过月洞门,见阿楠候立林丛前,一张铁脸灰白如常。娄家祯向着他,却忽而看见插在土堆前的枝子,看见背后墙根下的狗洞。辘车已脱出院门,门框砖缝正贴在履尖。他恍惚间明白,这一脚若踏出去,便是当真踏进了坟墓。

推杆啪地摔落,娄家祯猛踅回来,扑跪阶下。

“大人手下留情!”他力磕一记响头,“我……我可作证,这女子一家向来老实,从不撒谎!她既说不知,那定是不知,绝不敢欺瞒!”

偏房门内的挣扎声一顿。娄家祯浑然不知,只强抬汗眼,瞥得阶上一角官服衣摆,抖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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