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喜剧（六）

冲到花圃边，转身抬头往上看。

几只小咒灵趴在屋檐下，傻傻地望着远方。相比“渡边夫人”屋里浓郁的诅咒气息，这几个压根不够看。

她继续往前走，暗自琢磨着用什么说辞靠近才能不被骂出来。她想看看今天那里诅咒的气息是否还有那么多，“渡边夫人”身上是否依旧十分干净。今天，和昨天完全不同。

一步，天清气朗。

一步，诅咒横行。

措手不及，栗子被眼前这一切吓到，当场愣住片刻。从窗户缝隙里汩汩涌出的诅咒气息弥漫整座公寓，最下面的车库尤为严重，所有的诅咒气息都朝下涌去，钻进门内，又从窗户里钻出去，就像完成了某个循环。

“领域展开”，这四个字仿佛从论坛里拔出来，还带着醒目的白色，焊在她脑子里。

“渡边夫人”正走到门前，伸手握住门把手。

她就要打开门！

“等一下！”栗子大喝一声。

“渡边夫人”刚听见后面有声响，叫得跟看见死人似的。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恶风从耳后拂来，她胳膊被紧紧攥住，一股力道拽着她往后倒。

“噗通”一声，她冷不丁坐个屁股蹲儿，疼得“哎呦”“哎呦”地叫唤。等痛劲儿过去，她挣扎着站起来，奈何怀里的空盆落在地上，她半坐在里面，挣扎着起来，又屡次滑下去。只能对面前这个一脚踹在她家门上的女人干瞪眼，解解气。

栗子向后瞥一眼，脚下用力，把本就关着的门关得更严实。

不多时，屋里传来哭声。

那个孩子还在里面？这个时间点没有去上学？

心里稍有迟疑，她陡然感觉有人从背后袭来，目标是她的肩膀。

小样！噢，不对！

她微侧身避开一抓，长臂一伸捞住偷袭者的后肩膀，用力按下去：“夫人，渡边夫人，你冷静点！”

“松手！怎么，偷偷摸摸跑到楼上去没偷着东西，就下来明着入室抢劫？！”“渡边夫人”骂骂咧咧，骂完撇过头朝马路边大声嚎叫：“来人啊，有人抢劫啊，救命啊，警察！警察！”

声音分贝越来越高，栗子听着，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控制不住地快速跳起来。她手下控制力道，让“渡边夫人”吃痛但不会伤筋动骨。

“渡边夫人”果然不叫了。

是个聪明人。

栗子给她一个满意的眼神，手下松开些让她好受点，随即盯着她，语气严肃：“听着，我不是小偷，是堪舆师。你现在很危险，这个宅子是凶宅，你和你的孩子必须马上搬出去。”

“凶宅？”“渡边夫人”瞪大眼睛，重复一遍。很奇怪，她的眼里没有半分畏惧，反倒是讽刺。她好像生来就是一张讽刺人的脸，一颦一笑都带着讽刺的味道。

“是的没错，这是凶宅。”栗子用更严肃的语气重复一遍。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又是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渡边夫人”的话噎住。

“它是凶宅，那我就是厉鬼！还堪舆师？想让我搬出去，做梦！”

猛吸一口气缓缓心情，栗子严肃强调：“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放开我，用我的孩子威胁我，你这个卑鄙小人！”“渡边夫人”梗住脖子，口气喷在脸上，好像多说一句她就会唾口痰出来。

栗子恨不得打晕她直接去办事儿。但不行。没有高专的协助，她这么做很难善后；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太诡异，“那位大人”身居高位，诱她入局，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通知高专，等于求助，要是“那位大人”再出损招，她未必有这一次这么有利：好歹，渡边父女俩是她亲手杀的。

想通后，她松开手，放下脚，退后一步：“我不是来害你的。我不是小偷，堪舆师的确是真的，我是真心担忧你们的安危。”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妈妈。”蘑菇头小不点从门后跑出来，径直扑进母亲怀里，软糯糯的声音里夹着哭腔。

他个子还差门把手半个头，身上穿着家居服，肤色极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

这么高应该上学了。

“您的孩子没有上学，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栗子软和声音问。

小孩子转过脸，小鹿似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仰头问：“妈妈，她是老师吗？”

“不是。”“渡边夫人”狠狠瞪过来一眼，低头和颜悦色地解释：“她是推销员。”

小男孩撇嘴：“不是强盗吗？”

栗子：“？？？”我笑着一张脸看起来像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