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这日,晌午时分,阳光正好,无事发生。
偷得浮生半日的程娖坐在压榨妹妹劳动力得来的秋千上,腿上放着一个雕花精美的木盒,脚尖在地上来回踩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打开盒子,里面是十几独立的竹简,随手一拿,看竹简一面端正规矩的字,翻面一看背后自己在收到后标注的日期,已有多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程娖捏着竹简,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
“女公子,门房说骁骑将军家的,说是他家女公子的意思。这会子宴请,也不知道什么由头。”蔼因拿着请帖。
“又不一定是请帖。”程娖眉毛一挑,伸手抽过,拿在手里滑开盖子。
果不其然,并不是请贴,甚至不是何家女公子的字迹。
字迹是熟悉的工整端正,“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程娖噗嗤一笑,把盖子盖回,收在雕花木盒里。刚开始还挺委婉内向,现在到是越来越奔放,仔细算算在白鹿山四年,收到的竹简掰着手指!数刚好。
“字有长进了。”程娖难得一见轻松笑意。
“何家女公子?”蔼因说完,轻拍了自己的嘴巴,笑眯眯地说“何四公子的字本来也不差呀。”
这边的主仆两个,温和从容,岁月静好。
那边的一个阿涓,火急火燎,神色慌张。
“女公子!女君在九骓堂动了怒,正责问四娘子。”
“为的什么?”程娖平静地询问,心里则在想,这才消停了几天,怎么又干起来了。
“四娘子院里阿梅说是二公子见用的是您给四娘子的那个旧的,就送了自己的书案给四娘子,莲房去搬时不知怎的撞上了二房的人,然后几个小丫头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程娖头回见到习字的妹妹时,就发现小丫头用的还是几岁幼童使用的书案,因为过于矮小,程少商在案上练字时总在不自觉间就趴倒了,毫无仪态可言。
年节将至,许多工匠都不接活做工,商贩那里一时也没什么好木料,程娖就计划着等过了上元,好好去挑个木料,再找个匠人打个新书案。但一直用着那样小的书案也不是个事,索性把自己用了许久的书案给了妹妹,那书案是十多年前程娖开蒙时萧夫人托人打的。当年条件有限,一家人还要经常为着战事辗转,为省事萧夫人随意找了木匠打了个大书案,木料也选的随意,但好在没什么大问题成人也能凑合用,好歹程少商能在案前坐直,总比那小案要强。
“我看是二房的人又猖狂了吧。”程娖记得程姎的傅母和贴身侍女都是葛氏掌过眼的,对这两个人程娖映像不好,太像葛氏,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算计,满腹都是小心思。
“阿梅说她听得一句,二房菖蒲说,四娘子有的,她家女公子也要有。”涓复述着。
“堂堂女公子管不住下人,还让下人欺负到了主子头上。走,去九骓堂。”程娖有些烦躁的蹙眉,把膝上的木盒给蔼因后起身。
程娖是相信程姎品行的,心知堂妹绝不是那种争锋爱别苗头的人,只是性子过于绵软。倒是程姎的傅母和贴身侍女都是葛氏心腹,对这两个人程娖映像很不好,太像葛氏,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算计,满腹都是小心思全写脸上。此次风波怕是那傅母和小婢女自作主张。
程娖还没走到九骓堂门口,看到廊下两三武婢持械披甲站在一麒麟四首紫檀漆纹书案的旁边。老远就先听见了老妈暴怒下穿透力极强的质问,亲女为何要抢堂姊的书案。然后又见几个武婢拖着蓬头垢面的菖蒲进了九骓堂。
待到程娖走近,就听一老妇阴阳怪气地和哭哭啼啼的菖蒲一唱一和,仿佛受了天大的不公。
程娖迈步进入九骓堂时,两个弟弟满脸的愤怒和不平,莲房披头散发地匐地上,菖蒲畏畏缩缩地和程姎傅母跪在边上。事件主人公程少商和程姎,一个脊背挺直、倔强不甘,一个垂头躬身红着眼眶告罪求饶。
“见过阿母、三叔母。”程娖合手拜过两个长辈。
“你要做甚?”看见长女萧夫人努力回压被拱起来的火,觉得烦闷。
“行了,今日到此为止,不过是一场误会,莫要为了小事疏了骨肉亲情。两个小婢子的错,你们两个做主子的自己发落吧。”
程姎的傅母一听心下欢喜,觉得女君是向着自己,觉得终究亲疏有别,需得趁机多讨些好才是,便得寸进尺起来。
“多谢女君为女公子说话,四娘子有亲姊兄长撑腰,奴只是可怜我们女公子势弱,父母具不在身旁,做奴婢的日日担心有人欺负我们女公子,就觉着四娘子有的也定要给我们女公子也讨一份,这才犯了错……”
桑舜华眉眼一凛,平静地出声喝止:“你是在指摘什么?程家兄弟骨肉至亲,几十年来亲如一体,从不分彼此。你说这话,是要挑拨程家骨肉么?是谁教你的,是葛家吗?”
傅母惶恐地趴在地上,连连告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