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感八卦

苏悦送姜南三人回来，又在善和堂坐了半日。

善和堂后院有腊梅两株，主干粗如汤碗，繁花满树。林太夫人选了一大枝花蕾多的，拗折下来——腊梅枝脆，极易折，插在肚深口小的白瓷瓶里。腊梅香气浓而清，艳而不俗，令人心旷神怡。

富贵人家会在家里摆两盆天竺，天竺者少，因其不易得，泥盆外套盆开光丰彩或者景泰蓝的瓷盆，忒俗气。

厅堂里还挂着姜南庆贺‘岁朝’所画的《岁朝欢庆图》，堂前簇拥着老者，老者眉目透漏着慈祥爱意，院中孩童在嬉戏玩闹，后景中则有童子在玩雪的，观看的。岁朝清供无非就是画画题字，案上供奉，取个吉利。

姜南的《食疗大全》已经初步写成，里面有药膳基础，各式各样的补气、补血、发散风寒、清热泄火、养心安神的药膳，有春季养生食疗的虫草枸杞鸭汤，有适合养颜乌发的黑芝麻润发汤，根据‘炖焖煨蒸熬炒熘卤烧炸’分类出几百种药膳样式。

书里不止各种药膳如何烹制，结合典故人物与风物，也按照药材与食材的性、味、功效进行选择、调配、组合，用药物、食物之偏性来矫正脏腑机能之偏。

苏悦读来只觉世间万物皆可入口养生，果真食补大于药补，连连感叹：“甚好，甚好......”

“初六前这几日，想着与同坊的任记食铺掌柜商讨一下，看是重新物色一个铺子，还是作为任记的特色一类。”

苏悦颇有些惊讶：“永宁坊的任记食铺貌似与你们坊的是一家？”

姜南点头：“是一家呢！原先在本坊开着，后来在永宁坊又盘了一间铺子，去岁立冬开业，听说那边亦是红火。”

说到吃，苏家祖父又是任记的常客，便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原先苏宅遣了奴仆来晋昌坊采买，即便是骑马过来，回到苏宅，原本椒香酥脆的总是差点意思。现如今出门走几步便是任记，苏家祖父不过两日便要去坐坐。

苏悦笑道：“任记不仅菜品丰富，名儿也雅致有趣，单是听到菜名，即使生出多少联想，也不及菜摆到跟前来的震撼。”

摆盘是一道成品菜出菜时的画龙点睛之所在，好比艺术构图，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多样。研究菜品时姜南与任小娘子商量过，从盘子的选择上，摆放的顺序，盘面装饰，主菜与配菜的搭配，整体的协调都精心设计过的。且多以诗句入菜名，什么鲈肥菰脆调羹，什么雪沫乳花浮午盏，什么銮刀脍玉捣香齑，只叫人浮想联翩，却又琢磨不透。

从菜品聊到八卦，卖羊肉的陶九，家里娘子怀着身子呢。每日晨间收拾齐整早早就出了门，说是给娘子买朝食，却跟摆摊卖馄饨的相看上了，每日还带一份混沌给自家娘子。

“那他家娘子发现不了？”姜南好奇。

“他家娘子一点也不着急，私下偷摸跟踪过，确认后让其公婆、兄嫂去馄饨摊抓奸。可谁家父母肯抓阿郎的奸，她气的腾挪卖了好几处宅院，又与那陶九和离了。陶九只剩一个羊肉铺子，凭着一庄院子与父母挤在一起，那馄饨摊的娘子更是看不上陶九了。”

姜南双手击掌道：“合该这样，让所有背弃情谊的男子们瞧瞧，女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苏悦有些颓丧着脸道：“那娘子的父母觉得她做的太过，原本两家就是沾亲带故，指不定还夹杂着利益冲突。这一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只叫那怀着身子的娘子有家不能回，整日里郁郁寡欢，不知这样对腹中胎儿可有伤害？”

一个古代女孩从很小时起，长辈就会若有若无的灌输婚嫁理念。郁郁寡欢？远离了渣男难道不是活的更自在，姜南真想会会这位娘子，高低得把这个忧思排解掉。既然已经身在谷底，怎么走都是向上的，怕什么？不如与万事言和，与独处相宜，有钱有闲做什么不好？

说起婚姻嫁娶，苏悦是个憋不住话的，便往姜南耳边凑了凑，轻声道：“年宴上，父亲竟想着给我与折冲府的崔郎君说亲。”

姜南有些惊讶，跟崔都尉？不过也对，崔氏百年望族，虽然荫封轮不上他，年纪轻轻仕途顺遂，与苏家门第也算匹配。

姜南点点头，“倒也算是良配。”

见姜南还点头，苏悦抿抿嘴蹙眉：“小娘子又不是不知我的心意，那崔翊与我阿耶，唉......有些龃龉。他都二十五了，也不着急还未议亲，平日里不苟言笑，不近女色......”

姜南不是一个腐女，但是在这个拘束的世界里，不存着这些龌龊的心思，难以排遣日益变态的心理。

若要论家世，袁家是够不上苏氏门楣的，婚姻又岂是凭着自己喜欢就行。朝堂上意见相左很正常，这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二人若真是结亲，那自己该送哪边的礼？

耳朵被倒了半天不相干人等的八卦，又闲聊了几句，目送苏悦远去。

初二日的时候，姜南应着习俗去左邻右舍转了一圈，吃了些人家的坚果糖果子，再道了新年贺词，左邻右舍们也回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