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在第四次举起手报价时,三重子才开始留意正在同她抢拍这辆古董车的人,加价三次时竞争者便已经少了一半,还在坚持的是坐在前排那位老先生和一个跟她一样位置在角落的年轻男人,距离有些远了,瞧不清具体的年纪。
这是一场私人车展,车主拿出来公开拍卖的356A比不上展览上其他的古董车那么少见,只不过保存得极好,主要部件看起来甚至是崭新的,但缺少上路的条件,需要再大修一次。
她明白今天对他们来说可能是熟人局,图个一乐,她是借了别人的名号,蹭了张邀请函进来的,怎么看都处在下风,但她还是在价格抬到市场价以上的时候,再次举起了手。
年轻男人同时站起了身,他看向了另一边这个女孩子,现场的拍卖师便顺势询问他是否继续加价,男人摇了摇头,笑着同女孩颔首示意。
三重子得到了想要的车,但也不可避免地变成了场内接下来的话题中心。
听说她是自己的老朋友介绍来的,车主在休息室签合同时才知晓了她的来意,只是这女孩的模样看着可不像会一掷千金来玩车的大小姐。
将雪纺衬衫的袖子卷起,露出缠了几圈的念珠,三重子弯下腰又亲自检查了一遍车况。
车主在一旁瞧着她熟练的动作,顺口问道:“西宫小姐是要用这辆车救另一辆车吗,这可不太划算。”
听着车主的询问,她慢慢地抬起头,难得摘下了框架眼镜,并不习惯戴隐形眼镜的人眼里水汪汪的,但说出的话却又和那副柔弱的表情截然相反:“我没有说我要拆废这辆车,我想让两辆车都能上路。”
“全都是你自己来吗?”他明显迟疑了几秒又问道。
“是,这样比较快。”三重子点头果断回答,接着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墨囊式毛笔,在右下角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刚落在纸上,便听到门口传来谁的声音。
“那我就收下你修完的356A,比现在再加一成的价。”刚刚以绅士的态度把车让给三重子的年轻男人走进了休息室里。
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转过身,只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三重子总觉得这张脸很眼熟,不是前面那位,是跟在后面那个看起来气场宛如私人保镖一样的人。
“您现在去市场上收一辆这样的车,大概也不会超过这个数,比您开的价贵不到五十万。”三重子拉开椅子站起来,对着他比了几根手指。
她仅仅是喜欢这个车型想多练练手,并不急着要转手出售,对尚未达到驾车年龄的她而言,这就是个大型玩具,可看不可用。反正平日里她不缺这千百来万,就算真的用光了爸爸的私房钱,他也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
“智司你就别逗人家小姑娘玩了。”车主笑着插话,顺便和他们俩打了个招呼,“我今天可是腾空了场地给你试车呢。”
“我很认真的,”被称作的智司的男人又走近半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放下,“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叔叔,那我们先出去了。”一直未开口的中年人对着车主微微躬身,拉开休息室的门也走了出去。
叔叔?
三重子捏着名片,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看向关上的门。
等一等,谁是谁的叔叔?
人群聚集起来的嘈杂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走,三重子在车主的引导下走到了观赛区,站在那位“私人保镖”旁边。
这次车展本就在一块业余车手的赛车场地外举办,今天来的客人似乎也都抱着其他的期待。
随着那辆银色911驶入赛道,气氛愈发高涨起来,比起对人薄弱的印象,三重子明确记得自己见过这辆车,近几年起它频频出现在每一本赛车杂志上,她又摸出名片念了一遍男人的名字,模糊的记忆总算理顺了。
他曾是全日本房车赛最年轻的冠军,牧智司,那年才十九岁。
对于其他车手来说,最令人惊讶的点就在于他是自费参赛的个人车手,没有任何赞助logo的银色911就像闪电一样,破开山风,遥遥领先。
明明开着一辆十秒内能加速到一百二且最高时速超二百四的改装车,还要再收藏一辆最高时速不过一百四的老爷车,有钱有闲的人果然最可怕了。
赛车转到最后一圈,三重子伏在看台托腮自言自语:“四轮驱动、双涡轮增压,如果能想再办法增加排气量,提速再快两秒也可以……”
旁边的人大约听见了她在说话,只不过带着秋田口音实在没听清,他以为她在搭话便回道:“智司哥是想邀请你进车队。”
哥?
三重子很难不怀疑自己的耳朵,虽是神色未变,但她的停顿似乎也透着一股失礼。
“我是牧绅一,”他自我介绍,“牧智司的弟弟。”
是海南的牧,此刻又一块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放假前的一个周末堂弟借回了今年神奈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