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
还能忍。
他看向严谨执笔的卫选光,眼中沉郁不堪,却笑道,“东君成婚时,孤赏你十日的休沐婚期、三品文官规制的布置和婚仪,用纯金杯子喝合卺酒,怎么样。”
卫选光亦不乏苦涩,“何须在微臣身上弥补,待殿下御宇掌权,什么样的册封婚礼都可去办,普天同庆才好。”
他不言语,又埋头进奏章中,身边在没有红袖添香之人,只觉得江南早稻大丰、塞上久旱甘霖这种奏报都索然无味,脸上全无神采,光蹙眉凝神地料理政事。
舜华失魂落魄地回了惊鸿殿,却只一味坐在窗口吹风,到傍晚也燥得没有胃口,早早躺下,独自朝着白墙淌了几行眼泪,才勉强睡了。
严铮送走那瘟神到她殿中,见窗户洞开,床上合衣窝着个娇小人影,微凉的湖风从和春池毫无阻拦地吹过来,直将人吹得伶仃萧索起来。
他抖开薄被为她盖上,便见了枕边靠墙处端放着把折扇,湘妃竹扇骨光可鉴人,也不及她披散的青丝柔顺亮泽,羊脂玉扇坠盘玩得醇白油润,也不比她紧握的手心更白皙。
舜华在被子下翻了个身,本蓄在眼窝中的一汪泪便越过秀巧的鼻梁,滴在枕上,瞬间没入缎面,洇开一圈深色。
他像被眼泪烫着一样,疾步走下床榻,转身在月色下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入神地看着。
他被王暮冷嘲热讽、抻拉摔打了一个时辰,这双手激愤握拳不知多少次,“戒急用忍”四个字早化成一片、难以辨认,只留下攥紧时血气滞淤的红斑。
也不知枯站了多久,舜华恍惚醒转,睁眼便见他背向站在窗下,不知要做什么,拢着被子坐起来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严铮握起手掌走近,坐到床沿上,“睡得这样早,吃过饭了吗?”
她害怕再闻见那气味,向后挪了挪,“天气太热,没有胃口,就早些睡了。”
他胸中一紧,撑着床榻更贴近了她,为她将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为什么躲?”又笑道,“是不是我几天没有陪你,生气了?”
她身后靠住了床围,却冷静地抬起眼眸,“初一、十五,本就是要陪伴正室妻子的。我怎么会生气呢。”
他拿指背摩挲着她面颊雪腮,“你脸上都写着字了,我,不,开,心。”
她看也不看他,薄如蝉翼的眼睑低垂,眼神懒散不知投向何处,“殿下是储君啊,就算不是王令荷,早晚也会有别人,既然如此,还不如是王氏,稳住王暮以谋后路。”
顺势下移的手指顿时收住了,他咬紧后槽牙,“既然你明白,为什么还要给我脸色看?你不知道我也恨吗?”
她淡淡地望着他,事不关己一样,“她也会叫你子铮吗?你是叫她荷荷,还是令令?还是令荷啊?”
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比王暮更能激怒他,沾满墨渍的手掌便立即掐住她的脖子,“你也要嘲讽我?”
“殿下莫慌,我不敢。将心比心,何必硬撑着和他抬杠,既然娶进宫了,又是个美人,换作是我,我也会选这条好走的路,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着看进严铮怒睁的眼中,眸底赤红,眼角要撕裂一般,她攀住掐在颈上的手,沉沉地换了口气,又抚着他紧绷的面皮发笑,“你看,不开心的明明是你。屈服吧,承认吧,你是王氏的手下败将,你不……”
“你闭嘴!”严铮低吼,将她抵在床围上,他狂怒的心马上就要跳出来了,可这个女人仍在笑盈盈地蔑视他。
“你还会输的,会一直输,王氏有那么多子侄、门生,把持那么多官署,你一一去认输吧,哪怕没了王暮,还会有李暮、张暮……”
“我叫你闭嘴!”
他咆哮着吻住她,把那些罪孽都含在口中,撕扯、咀嚼、吞噬……讽刺与咒骂都化作叹息,和着血腥味弥漫唇齿之间。
她被推高了双手抵到墙角,用一条腰带缚在床围,任他欺凌折辱,却咬着唇再也不吭一声。
“我宁愿你骂我寡情薄幸,为什么要说这些?你自己看看,是谁在嘲讽谁,是谁在羞辱谁!”
他没完没了地施暴,吸食她咬破嘴唇溢出的血涎,丝丝腥甜让他欲罢不能,死死掐着,情到浓时、宠到深处,又抽身睨着她绷紧战栗的身体,笑得餍足,“不是很清醒吗?不是都明白吗?那你哭什么?”
粗粝的指腹碾过她满脸斑驳的泪痕,八月间挥汗如雨的炽热夜晚,竟有这样冰凉的东西。
是啊,哭什么?
终于闹够了,他低头欣赏她一塌糊涂的样子,都是他的作品,“求我吧,求我放过你。”
她只是摇头,瞳孔中倒影着的已不是人形,是任意撕咬的野兽,头戴着储君的冠冕,执掌着一国的将来,却青面獠牙、凶恶嗜血。她放肆流泪,咬着牙摇头。
严铮扳过她的下巴,“不肯求我?那到天亮时,奴才们都会进来服侍你,会看到端庄贤淑的太子嫔,啧啧,原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