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谁?
似真似假,如假亦如真,恍恍惚惚,沉沉又浮浮。
久别长相忆,故人何处来?
“任凭你爹是权倾一世,还是富霸一方,在这云巅之上,都只是潜心向学的拜门弟子,你可明白?”
“归山太晚,自当受罚,你可服气?”
“噢?原来你也喜好读书?平日多读哪些书册?可否告知名字?”
“我的确是什么都不缺,你按时归来就好。”
“下山后,要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记得这些人的一颦一笑,记得……师父师母,与每位……师兄”
……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敢忘?
堂中正襟的少年负手而立,肃穆望之,未着锦衣玉罗,而翩翩卓然。
他说:“随我来。”
那人挂一抹笑意嘴边,轻声说:“筱筱,多年不见。”
这声音……是他啊!
“大……大师兄……”我声音小如丝丝蚊叫。
他笑。
还像从前一般笑。
“太子殿下,我等先行告退。”一旁那两人拱手一躬,迅速消失在厅堂内。
他们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走了碧溢。
……
他真的是——太子!!!
一丝春风穿堂而过,卷动我的裙角,影子映照一地,风一吹也有些晃动。
风过拂面,撩起乱意上头,竟叫我犯了顿。
太静,能听得见风声过耳。
太闹,能听得到庭院内的杂乱。
前年在东都集市上巧遇伯之,伯之说大师兄在西林边境,随军出征。
那时太子也在西林边境讨伐叛军。
当今这天下姓华,他是太子,自然也姓华。
那杨起恍是谁?
“筱筱,”他开口唤了我的名,“能不能同我走上一会儿?”
我死死地怔在原地,一双眼睛宛如被往事蒙住惺忪不明。
“去哪?”半晌,我终于说出一句话。
他抿嘴一笑,“后园吧。”遂抬脚就出了门。
留下我一人混混沌沌。
又是后花园……
“你不随我来吗?”他同昔日般负手转身,问道。
暖风阵阵,催开娇花朵朵,春日灿影下有长身玉立。
他说,筱筱,你随我来。
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四月虽仍感冷寒,但时令卷着一片暖意催开了满园春色,令湖水一扫冬日的冻意,让年关时还少少结冰的湖面此刻碧波荡漾,园中草木皆见萌绿,极力繁茂得郁郁葱葱,偶见几只勤早的彩蝶扑着翅膀在花丛中旋绕,几番蝶恋花的浓情蜜意恋恋难舍。
我在他身后远一些的地方拖着步子,他却是一派自在的闲庭信步,脚下不急不缓,面上不喜不惊,还同年少时那样藏得深。
本来是自己家的园子,我却全然没了主张,任凭他逛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素闻韩府内院气派雅致,如今看来,果然别有洞天。”
他终于在假山瀑布前驻足,将一抹骄傲的身姿藏在拱门下。
这话听着挺熟悉。我心暗道是不是哪国太子都好逛个园子,顺带用同样一番话称赞园中的景致不俗。
“是照着江南庭院的样子搬建而来,工匠与设计都是出自江南行家里手,从动土到完工共花十年,可谓匠成。”
“十年?”他不可思议地道,“花上十年修建一座民间宅邸,确实算的上是匠成。”
待他看够这白绫宽倾倾而下的瀑布,一颔首,稍侧目,又动足前行。
我当然乖乖紧随其后。
他这一逛自然不是抱着赏园的心思来,我也不必挑起闲云流水的话头。想来自己这几年修得的泰然与清逸都属白费,被“大师兄”一活捉,什么气节都被丢到风中,霎时现了原形。
假山百步开外就是清芬亭,我最近一次落在里面还是托了大哥侃侃而谈银钱汇通的福。看他直奔清芬亭的架势,我又可以坐在里面一沐春风了。
“这亭子设得极好,东面临湖,南有花园,背后还靠上假山,清幽赏景,情趣盎然!”
赞过亭子表过诗意,他又顿足做停。稍刻,忽地变了步调,大步流星迈入亭内。
待我措手不及地跟到美人靠前,正欲坐下,冷不防地干巴巴一句入耳:“这几年,你可曾有念过我?”
这一句中叫人读出问话人自持清冷的情绪又混着想要知道答案的急切。
单刀直入,也不给个缓和的机会。
念没念过呢?
当然是念过的。每季不知寄往何处的一封书信,每封中都墨成着他的名字,衣橱里的手抄本虽说早已裹藏,但总不时惦念他清雅的笔风。
就是不晓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