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谁?
这样的“念”是否博得到他的欢心。
“没有。”
“一点都没有?”他面上青白一阵变化,似乎极其不喜这个答复。
“一点都没有。”
“你……”他气得憋出一个字,又没了下文。
想我此时是何等的铮铮傲骨。
良晌,他像是缓过来,微微抬头,自言自语喃喃道:“却是我每刻都在念着你,还是你赢了……”
我心头一颤,似被一记重锤敲散了元神,直落心尖。
我多数时候不思进取,但还是有个争强好胜的底性,他这话用在此时却如春风化雨,款款绵绵,叫人不觉就收了硬脾气。
大师兄这时倒也不端着的架子了,干脆入座后,轻声细语对我说:“坐到我身边来。”说后一双眼动也不动,安静地瞧着我过来,坐下。
静闻风起叶落之音,默赏碧波涟漪澜漾。下午的日头已往西边落了几落,太极湖的鸳鸯从我们踏园起也摇着掌菐出双入对畅游了几个来回。
这几年没着落的话,今日终于得了能问出口的时机。虽然往后几十年的时间我都会与身边这个人朝夕相处,但我还是觉得需将着久别重逢的时间紧一紧。
“所以,你当年不告而别,是要着急着去……做‘太子’?”
呃,这句话问得不是很上道,刚问出口,我就后悔。以前想不通一个孤儿匆匆离去为了什么,现在恍然大悟,老子在京逼宫成功,儿子自然就顺应天命成了皇子,告不告而别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何必要究根问底?
实在是愚蠢了些。
“当年匆匆下山是无奈之举,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他说话不紧不慢,颇有娓娓道来之势。
他看了看我,接着说:“前朝的末帝昏庸无道,民间早已民不聊生。这无能皇帝莫要说治国,连最起码的善用贤人都做不到,前朝的大将吴度将军,一心忠于朝廷,却被那无能的人以谋反罪名施以极刑,株连九族,没能保下一丝骨血。我父皇与吴度在朝廷算的上是莫逆之交,从吴度被这皇帝听信小人谗言枉死那一天,心中就萌生了造反之意。他潜心八年,终于等到扳倒那废人的时机,趁势发起兵变,要他交出皇权。父皇在此之前就将我兄弟三人送往东西南不同方向,他则留在北方周旋部署,若是万一起义兵败,我们流落在外,也可保住他一丝血脉。”
“所以你不是孤儿,却要装作孤儿。起义军胜,京师称帝,起义军败……”
“我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云淡风轻,他饶是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悄然吸口气,紧张着一颗心往下想,这位被授天命将来要成为君皇的大师兄,到底是历经了多少重的万水千山才站在我面前的。
“那……为什么是我?”既然我这太子妃不是被雷劈中的,至少要了解清楚出自何时吧。
“为什么不能是你?”他侧过脸,我一不留神就与他四目相对。
被他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我的心又禁不住颤了颤。
“我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你,你就成了我那时所有的欢乐与欣喜。可时局捉弄人,当年来不及说出的都只能藏起,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还在,我就奔着你来,没有什么为什么。”
他一脉含情,眼底尽荡涟漪秋水,肉麻的话说的一点不含糊,我这一身的厚皮,乃是一阵紧过一阵地受着刺激。
树梢的对雀儿歌着音律,丛间彩蝶恋花齐翼双飞,我眼下的那株杜鹃在听过他如斯自然地说出这番话后都似绽得更劲。阵阵暖风将这满是情谊的话一字一句地吹进我耳廓,由耳入心,我长成今天这般年岁,是头次听到如此猛烈的情话,想我回府时的那些不屑与不从尽被他的脉脉情意融成一滩春泥,在心头就要滋养出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来。
我想起着在戏文里讽笑那些大家闺秀害臊时的扭捏姿态,夸张的很,我以为这样的姿态,我一辈子也做不来。现在我却一本正紧地含羞带臊,忽觉羞耻。可羞耻过后,我惊觉心中竟还添上了一丝丝的——欣喜!
果然是情话惹人醉啊,他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一下子就掐到了我的命门,这人,还是我认识的杨起恍?
他那双眼,不见双眸深如潭,尤似汪泉澈人心。
他的沉默呢?寡欢呢?刻板与严谨呢?
揣度他的心思实在费神,眼前的情形,我恍惚得很,连自己的心意都没全闹不明白,就被他一个劲牵着走,多半有些不甘愿,但他不似从前拘谨的态度却叫我顶是受用,搅得我拿不准自己究竟该是敞开心扉还是欲拒还迎。
咳咳,话说回来这两厢最终不都是要从了他么。
我的背忽然像是被石子一样的东西弹了一下,脑仁中立刻就跳出一抹清醒的神绪——万不可一时兴起冲到头昏脑热,
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且只待日久见人心。
对对对,来日方长。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