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湖里的暗道
深浅不一,眼力与脚劲加上一块儿,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达到湖中央憩舒亭。
此时换作大哥提着灯火,爹站着大哥身后,一张脸无悲无喜无波澜,暗夜中连一丝表情都让人捉摸不到,严肃到令我发毛。
前几日是被我那喜事冲昏了头,人人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形态,只有爹深沉忧虑。娘说那是因为嫁女儿与娶儿媳不一样,泼出去的水,那是覆水难收,一定是他老人家舍不得我嫁,才愁云惨雾得不愿在人前示好。
可是,现在他的这一串举动,完全不是不舍,倒像是……莫不是现在府上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
待大师兄脚步落稳,爹便吩咐大哥将灯笼举过头顶,他自己则踩上亭中的石凳,再一脚蹬上了圆桌,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可谓身轻如燕踏云梯,让欲表一回孝心的韩衍愣愣地将手定格在半空中。
爹将手伸进怀中,摸索着几下,又左右掏了几下,像是掏出了什么,握在手上,低头压着声音对大哥说:“赟儿,将火靠近些。”
就着大哥手中的烛火,所有人目不转睛地凑近了才终于将爹手中的东西看清楚——一个规整的五角雕花金属块。五角金属块通体暗黄铜色,因年久表面雕花凸起处虽是光滑泛泽,但凹陷的地方已全都发黑。一朵完全绽放的梅花占据铜块正中的,下方以五片大小一般的全叶众星棒月似的护住,叶子下方再延伸出五条细枝伸及铜块五角。铜块虽然小,但花雕得却宛如鲜生,花芯瓣叶与枝条相互映衬相得益彰,暗烛下亦让人称道其质表。
爹拿着铜块往火前凑了凑,左右将它转上许久,按压几次,也没让我们看出他究竟要做什么,我干脆提过大师兄手中的夜灯,一并朝前送去,却碰上他欣喜一扯嘴角,用拇指按下其中一枝条上的一朵花苞。
“咔嚓”——
一声金属摩擦音后,五角铜块五边撑出五个半月形铜边,铜边上雕着的枝条与铜块上的枝条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图案,而那一撑,就像是梅枝生长一样相接无缝。
“刚才灯火昏暗,险些找不到这朵苞。”爹蹲在圆凳上,铜雕梅花置于掌心,托着展现在我们眼前。
我才看清,原来五条梅花枝细微雕着数十个小花苞,每个都差不多,其中有些确实只是雕花,有些却是能按下的活扣,但能按出半月形花边的,只有隐在另一活扣下的那唯一一个半扣,其余的半扣皆为障眼之法,怪不得爹刚才试了许久不见动静。
“这梅花扣做的确实精细,好几次我也找不到机关,倒也好,不易被人察觉。”爹现出得意的神情,又微抬起头向我们说道:“你们记得,这枚梅花扣,上通亭顶中央那个梅花眼,除此之外别无它用,但,若是用了,那便是牵动韩家血脉的大动静!”
我身子不住地颤了两颤,大哥还算镇定,二哥么,与大哥同样镇定,不过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被这么一惊,想是同我一般气血有些逆流。
兄妹三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爹的眼神闪过一道微光,手腕一撑膝盖利落起身,抬起右臂以三根手指将梅花扣扣入亭顶部中间的一个模子与梅花扣完全一致的凹陷处,扣入洞凹壁,随即被爹转动,就听见“嗒”的一声,轻而脆,是锁环相连齿轮相接的声音。
爹望着那处出了出神,之后便小心翼翼地从圆桌上往下踏在了石凳上。大哥二哥赶忙迎上去搀住了他,他落地时,左右手抓着他二人的小臂,用力一握,我方知那两下力与劲拿捏的恰到好处,那是重担从一处落向另一处的托付。
“梅花扣浮雕图案向内,扣住梅花眼,眼扣相合,再转动梅花锁,打开第一道机关。”爹又抬头望了望亭顶,用手一指那梅花锁,再郑重地看了看我们三人,确定我们都明了后,他示意我们都退后,只留二哥不动。
“衍儿,你去挪开那圆桌。”爹边说着,一手指了指大理石桌。
二哥虽然心里打着鼓,但是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他走过去两步,就着大理石摩擦刺耳的响声,圆桌还真被挪动了。
一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围上了圆桌,灯火探照后才看清,圆桌下,竟是空洞洞的一条隧道!
遂道口并不窄小,一人下去还觉宽敞,再往下看过去,除了道壁上有一道连着的金属梯子,里头是黑漆漆的一片。
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