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徐家

“知道了，咱不说他们了，眼下还是先把喜宴办好吧。”

徐堇年不好再问什么，虽然他昨日见到那位姑娘看她精神尚好，只是气色不太好，想来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多少有些伤身了。往日他从书院回来都未曾听爹娘说起过吴家的事，昨日晚上大家都走之后爹娘跟他又在院子里聊了很久，他说起吴家丫头跳河的事，爹娘也只是叹气，几句带过只说吴家大丫头是个命苦的，尤其亲娘走得早，后娘根本不把她当自家孩子。

大概乡下每家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就好比他们家，徐家分家分得早，主要还是因为徐秀才他爹跟上面的两个哥哥关系并不好，徐家三个兄弟一个妹妹，妹妹嫁去隔壁乡，一年到头回来一次。徐家老太爷骨子里相当传统，一直相当重视徐家老大，认为他是长子，当继承徐家家业。虽然乡下穷苦人家根本没什么家业。

徐秀才他爹人老实，没成亲之前就是地里干活的一把好手，他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在地里，性格木讷嘴皮子不利索，也不知道偷个懒休息半日。幸好小时候徐老太太在的时候对他不错，将他养得相当壮实。就因为徐老太太在时独对他这个小儿子好，所以他长大后总觉得对两位兄长有些亏欠，老太太故去后他便主动揽下了很多活儿，上面两个哥哥见他那么勤快，倒也乐得轻松。偶尔三兄弟外出做些零工，所得的钱也都是徐家老大拿着。

后来他成了亲，徐秀才的娘见自家相公一点私房没有，做零工的钱一分都没到手上，跟徐老大闹了几场，都被徐老太爷给压下去了。如此几次，徐秀才的爹娘心生嫌隙都没让他大哥把钱拿出来，直到徐秀才的娘病倒，他爹着急去要钱要不到，这才惊觉以前的自己有多蠢。

因为闹出这些事，老实木讷的徐家老三跟他媳妇分出来单过了，徐老太爷甚至气得说要将他们逐出徐家，所以以前徐秀才家过得再穷再苦，也没有亲戚能帮衬一把。偶尔徐秀才的娘能从娘家拿些吃食，但到底都是穷苦人家，也实在帮不了多少。

如今徐秀才一举高中，徐老大徐老二家倒是来了人帮忙，也说要给包红包，但徐秀才没收。只说大家凑的钱都是交到村长那里，如果他们想出一份，直接给村长就行。

这两家打的什么主意徐秀才人虽小却也是清楚的，以往他爹娘过得那么辛苦，他娘实在没办法还求到过徐老太爷跟前，结果那两家别说帮忙了，冷嘲热讽一通把他娘赶出了门。如今想要凑上来，他实在没那么大度。

以往那些辛苦的日子徐秀才在县上时还接了很长时间帮人抄书的活，得了钱送回家给爹娘。如果这一年收成好，爹娘也会卖些粮食给他送些钱到书院。如今他还有三年的书院生涯，按说考上的秀才们都该去府里的书院读书，可他如果去府里，就离村子太远了，从府上回村怎么也得走两天，他担心家里有什么事他顾不上。

他决定头一年就在县上的书院或者干脆回家在村里自己学一年，第二年第三年再去府上，这一年他得为自己为家里挣些银钱，去书院上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虽然有乡绅资助，但他不愿意万事都靠他们，否则跟他们牵连过深，以后人家让你帮什么忙你都不好拒绝，他不愿意被牵制住，不少秀才在考中的第一年也都不会去府里的书院就读，有的甚至会留在村里教一年学生，所以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这也是同村愿意各自出钱出力为他办喜宴的原因。

徐秀才的喜宴他爹娘其实管得不多，有村长在，好像什么都给安排妥当了。正因为如此，这两天徐小秀才跟他们商量后面一年的安排，一家人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