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耐相濡以沫
外面大雨滂沱,院子里的花纷纷扬扬,一地落英缤纷,零落成泥,来年,这些又会催生出新的美颜绝尘,一轮又一轮,像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永不落幕的约会。
云舒坐在窗边的梳妆台前,梳理好头发,看着用到铁皮的眼影,准备往脸上涂抹的手顿下,今天反正也不出去,就算了吧。刚来这个世界时,她的性子做不来男装打扮,便每天用化妆品把自己化丑,基本上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涂黑。
想到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人,云舒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人五官清秀,眉眼舒展,杏眼干净剔透,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山水养人,她感觉这两年多来,她的皮肤变得细腻水润多了,曾经的痘印和斑点再没来烦扰她。她不是那种张扬的长相,眉目清淡得犹如山水画一般。
想来这样清淡的长相应该不会让景行惊讶,他那样的人物,一定见过各色绝色美人。这样一想,她也就放心地将化妆品放下。
门口传来敲门声,云舒赶忙起身开门,就见景行撑着雨伞端了吃的站在那里。
女孩没有特意化粗的眉毛秀气嫣然,皮肤细腻白嫩,比上好的绢都要丝滑,平时故意遮掩的五官露出庐山真面目,比他见过的所有世家贵女都要杳然瞩目,不点而朱的唇瓣在这黑白分明的美颜中冲击出一份惊人的美,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动人心魄。
他一向心细如发,将近一年的相处,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她刻意掩盖了容颜,也能明白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自保的心态。她单纯但并不莽撞,她热心却不盲目,她总是不远不近地靠近这个世界,又努力保护自己。
她能够接受生活简单朴实,又偏偏矛盾至极地对生活品质有一些偏执的要求,就像是一朵被精心养护的花朵,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后,努力适应,又想念曾经的一切。
本来他想着自己如何都无所谓了,身上的伤也好,灵力也好,他都不要紧,无人在意,他也不想在意。
那天晚上,他想起她肚子不舒服,给她准备了热汤子,给她捂肚子,她先天性地每月承受那份肚子痛。走近房间,就听见里面压抑的哭声,女孩轻声喊着“爸爸妈妈哥哥”,他透过窗子望见云舒趴在桌子上抽噎不成声。
她的忧伤就是源于此吧?一直以来,云舒是山间的晨风,清爽干净;林木间的清溪,一目了然;天空中的云彩,飘忽不定。
他能读懂她,又偶有迷雾。
第二天开始,他就想办法赚了钱,让云舒给他买来治疗伤疤和恢复灵力的药,也开始教她学习灵力。
“我,对不起。”云舒低头赧然,想要解释自己的脸。
景行将伞放在角落,拉着她坐到桌边,将东西放好,看着她认真地说:“你这样很好,云舒,我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
说完景行给她倒了一杯果汁,这是他特地从后山采的野山莓,窖藏了一缸,每次吃饭的时候,两人就喝上一壶,酸酸甜甜的,沁人心脾。
他递过来杯子,云舒看着他的手,如果从前有人跟她说谁的手怎么怎么好看,她绝对会觉得对方有毛病,可她现在不止一次看着景行的手移不开目光。那是一双骨瓷白净,不过分纤细,充满力量感的手,干净得像是玉石,看着这双手做事,可谓赏心悦目。
景行见她盯着自己的手,嘴角微微勾起,继续给她夹菜。
云舒反应过来,脸上发烫,心里暗叹,她又何止是看着他的手发愣。
云舒吃饭比较慢,景行陪着她慢慢吃,不时给她夹菜,给她续酒,她不小心将菜掉到桌上,他捻起来继续吃,她吃完了,景行就给她轻柔地擦擦嘴角,然后忙乎着收拾桌子。
“我来吧,饭你做的。”云舒觉得他要把她养废了,过意不去。
“女孩子的手不该做这些,你闲得无聊就看看话本子吧,这次的你应该喜欢。”
云舒只能目送他出去,听着窗外的风雨声,一直阴郁的心情在饭食的安慰下起来了点,她坐回一边的沙发,这沙发也是她特意找人定制的,跟现代的很像,她像从前在另一时空一样,窝起来,看起了话本子。
景行忙完回来,给她端了一盘果子,放在茶几上,坐在她身边,也拿了本书看,边看,边拿起签子喂她,窗外雨声隆隆,风吹不进这屋子,雨瓢泼着,止步于屋檐,室内灯光蒙蒙,岁月静好。
“景行,我想学弹琴,你教我好不好?”
“好。”
翌日,两人在窗前,开始了学琴,云舒记忆力变好了,景行教了几遍,她就掌握了关窍,景行握着她的手,两人晕红了脸,又舍不得放开,脉脉情愫,纤纤素手,默默传递。
景行阅卷无数,无所不知,云舒喜欢听他说大荒的各种奇闻轶事,书里的知识在他低沉清越的嗓音里,也成了悦耳的曲调,有时候听着听着,她就愣愣地望着他,像是陷入了一场绮丽的梦里。
景行低低一笑,忍不住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禁不住摸摸她红润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