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四年（四）

楚夕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向四周看了一眼，齐沛这时也意识到了不妥，随即沉默着立于一旁。

见四下无人，可楚夕仍不放心，低垂着眉眼，探身对齐沛道：“你去凤凰台等我。”

齐沛恭敬地应了句“是”，而后走了出去。

楚夕紧攥了下颤抖的双手，随即平静的走进内殿中，为陛下侍药后，又从容的回了自己房中。

半柱香后，楚夕站起身，神态自若的走出了殿门，宫人们知晓每日这个时辰，楚娘子都会出去散步，于是也不在意。

这边出了宣室殿的楚夕，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行至凤凰台，只见齐沛正背身坐于石椅之上，听到脚步声后转身，见是楚夕后连忙起身，轻声唤了句“女公子”，楚夕低声“嗯”了一句，接着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齐沛抬眼望着楚夕，将宫外的事悉数交待。

齐沛半年前入太医署，本想凭借自己的医术得一番作为，可谁知不久后，便听人于背后议论，说他是得季奉常赏识才得此仕途，齐沛闻言心中委屈，奈何辩而无门，只好暗中更为努力。

数月前的一日，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病了。

太医署内一阵惊慌，所有太医均被诏进宣室殿，待进殿后，只见几位重臣皆候在内，而季奉常也赫然在列，匆匆作揖后，连忙走进了内室，然后把脉之事自是轮不到自己这等资历尚浅之辈，于是他安静的立于一旁，待老太医们诊断过后，道陛下乃邪风入体，致使昏迷。

齐沛闻言一愣，先前自己在太医署时曾看过宫中脉案，其中并未提及陛下有染风寒，为何会突然引邪风入体，疑惑之间，趁众太医伏案商议药方之时，齐沛悄然号了陛下的脉。

在触及陛下的一瞬，齐沛不由疑惑，陛下脉象沉浮无度，似有股莫名之气，在扰乱原本脉象的走势，此脉断着不像风邪，倒像是...中了毒。

齐沛不由一惊，连忙站起身向案前走去，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不经意打量到太医们商议的药方，那方子虽说温补固元，可陛下若当真染毒，此方会否伤及圣体还不清楚，思忖之下，齐沛说道：

“众位太医...下官瞧着...陛下体内...似是...有毒。”

然后这一声并未有人注意到，齐沛心中不由一急，也是有借此事证明自己的念头，齐沛这一次声音更大了些：“众位太医，陛下是中毒了......”

此话一出，伏案众人纷纷转身，在沉默了片刻后，年纪最大的许太医拧着眉头道：

“齐太医慎言，陛下脉象沉浮无力，这分明是染了风邪...”说完下意识向四周望了眼，这时便听余下的太医们纷纷应和：

“是啊...分明是风邪入体啊...”

齐沛闻言有些局促，心中不免怀疑自己，莫非当真是自己诊错，许太医见状，也连忙安抚着齐沛道：

“齐太医年轻尚浅，诊脉有误也是在所难免，日后若有不解，尽管来问老夫。”

齐沛见状，只好恭敬的开口应是。

此事过后，齐沛心中总是难安，可就在自己想要打听陛下病情时，却发现太医署一众人对他三缄其口，这时齐沛猜测，此事定有异常。

事关圣体，不敢怠慢，待夜幕降临后，齐沛悄然动身前往了奉常府，将此事告知了老师。

季奉常得知齐沛入府时有些惊讶，这些日子齐沛在太医署被排挤之事他也有所耳闻，本以为学生会因此避嫌，谁知其竟深夜来访，还声称陛下中了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齐沛躬身一拜，而后将这些日子以来太医署所发生之事告知。

季奉常听完齐沛的话后颇为震惊，可冷静下来后却反应过来，这些人有胆量在御前隐瞒，背后定有人作保，可究竟谁能有此能耐，他最先想到的是太后。

是以让齐沛先回去，待自己第二日前往金华殿，试探太后之意，可谁知宫中传来消息，说太后也病倒了，这让季奉常更加坚定了猜测，而就在这时，自己突然收到了女儿季檀的来信，说楚夕即将进宫，此女为女儿闺中之友，女儿信中要自己多加照拂。

若换做以往，自己定会竭力帮衬，可此女乃太后至亲，又在如今之际进宫，自己不得不怀疑其动机，于是回信也只是敷衍一二。

不料几日后，齐沛又一次来到府上，面色有些奇怪的告诉自己，刚进宫的楚娘子竟向自己打听陛下得毒，并要自己想法子救陛下。

此话一出，季奉常也有些不解，莫非这女娘并不知情此事，可眼下形势微妙，自己不可大意，于是便嘱咐齐沛暗中观察这女娘，以探其真心。

两月过去，齐沛每回来府时，自己都会问其楚夕可有异样，而得到的回答皆是“没有”，这让季奉常逐渐降低了防备，因此在得知楚夕也知晓自己的试探后，想要齐沛将真相告知。

可就在昨夜，自己突然收到了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