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四年(四)
檀的来信,信上字迹潦草,可见写信之人心中慌乱,而信上则说,定王近日被安平公围剿于武陵,生死未卜,除此之外,安平公于武陵持圣旨曰:定王谋逆,私募铁矿,勾结南夷,数罪当诛。
季奉常拿到信后险些站不稳,一旁的齐沛见状连忙将其扶住,紧张问道:“夫子,发生了何事?”
季奉常却置若罔闻,只觉脑中涌出一阵眩晕,片刻后,待那阵眩晕过后,季奉常又将信展开,这时看到了信中的最后一句:
“此事始末楚夕皆知晓,还请阿父替女儿传话于楚夕,望其于宫中斡旋相助。”
......
楚夕听齐沛将事情的始末讲完,面色顿时阴郁了下来,神色一冷的望着齐沛道:
“也就是说季檀阿姊早就同季奉常说过我进宫之事,可奉常不信,因此瞒我至今?”
见楚夕眸中透着凉意,齐沛有些愧疚,带着歉意道:“娘子莫怪,此事事关重大,夫子只能谨慎。”
“可因此耽误了多少事!”
楚夕几乎是喊出声来的,理智告诉她季奉常此举并未有错,涉及朝堂于陛下,自己的身份的确应该被怀疑,可在听到齐沛说“定王谋逆,生死未卜”时,饶是再冷静,楚夕也险些失仪。
舅父持圣旨诛定王,那么宋朝呢,他定会想尽办法护定王周全,可他自己呢,谁能护他,若是舅父知晓了宋朝的身份,因自己之事怪罪于他,他该如何,自己又该如何,一时间,楚夕心上似有数只手落下,将心脏拧的生疼。
齐沛见楚夕面色实在难看,连忙开口安抚道:“女公子先莫着急,王妃信中说,定王乃是王室,想必安平公不会将其逼至绝境。”
楚夕却丝毫听不见齐沛之言,只执拗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楚夕联系事件始末细想了一遍,陛下如今只是昏迷,依舅父谨慎的性子,断不会在此时与定王兵戎相见,那么能让他假传圣旨的原因想必只有一个,他所行丑事被发现了。
是以他不得不先发制人,将定王一军。
想到这里,楚夕微微松了口气,如若自己猜测没错,那么此事便还有余地,抬头看了眼齐沛,楚夕说道:
“齐太医,你去告诉季奉常,我要见他一面。”
齐沛闻言一愣,可看见楚夕镇定的神色后,心中又随之安定,于是恭敬道:“...是。”
这日夜里,一辆马车悄然划破夜色,从司马门中而出。
奉常府内与往常无异,只是今夜季奉常遣退了一众仆役,只一人坐于书房,将桌上那本书册拿起又放下,抬手落下间,彰显着主人内心的慌乱。
“砰砰砰...”
听到敲门声后,季奉常顿时清明,连忙起身将门打开,只见屋外站着一男一女,警惕的向屋外看了一眼,而后欠身让两人进屋。
楚夕进屋后,缓缓将面纱取下后,向季奉常行了一礼:“臣女楚夕,见过季奉常。”
“楚娘子不必多礼。”
季奉常见状虚拦了下行礼的楚夕,而后对楚夕与齐沛道:“坐吧。”
待三人落座,季奉常望着楚夕道:“听齐沛说娘子要见老臣,不知所为何事?”
见季奉常的目光投来,楚夕也不躲闪,只平静的望着其道:“今日齐太医同臣女说了这些日子来奉常的担忧,是以今夜臣女亲自前来,令奉常放心。”
季奉常不曾想楚夕会如此直白,一时间有些错愣,于是笑着道:“楚娘子言重了,听齐沛说娘子为照顾陛下忧心不已时,老臣对娘子便不再担忧了。”
楚夕闻言神色并未有异,此时她也不想再细究这些,只是若要合作,起码得信任还是需要的,于是顺着季奉常的话,楚夕开口道:
“多谢奉常信任,然而臣女的态度也是要拿出来的,时间紧迫,臣女也不多言,只一句话”,随即郑重的望向季奉常道:
“臣女是臣女,安平公是安平公。”
话音落地,整个房中一片沉寂,惟有屋外的风微微划过,拨弄着树上的叶子,而后悠然落地的声响。
季奉常不言语,楚夕也不催促,只默默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季奉常突然道:“老臣没想到,楚娘子竟有一颗玲珑之心,董氏之人,确不平凡。”
听出话中试探,楚夕也不恼怒,唇角似有若无的扬起一道弧度,说道:
“既是合作,虽不求全然相托,却也不能心生间隙,起码得信任还是要有的。而臣女今夜前来,便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