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团长是堵挡风的墙
吃过了早饭,他就得跟着老板叔儿回大队了,留下陈曦一个人陪床,等出院前一天请邮递员往村里送个口信儿,他们再来接!
陈团长就是这时候呼呼啦啦带着三个警卫员挤进病房的,关秀全猛然一见吓得一口包子噎在嗓子里直打嗝儿。在陈团长的逼视下,他还不敢打出声儿来,梗着脖子噎得直翻白眼儿。
陈团长知道他是老关家的人,嘴角向下睨了他两眼,直到他双腿并拢后背挺直才移开那宛如实质的目光。
这位西北来的汉子,身高将近一米九,长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的国字脸显得刚正、威严但是厚道,往那儿一站黑铁塔一样,衬得他身后的警卫员都小了一圈儿。
林茵半靠在床上,无法直视这位团长,只能仰望。
跟众人打过招呼,陈团长就往警卫员们身上一指,对林茵说:“都是你哥哥给你带的东西,上回见面儿没来得及给你!”
一眨眼的功夫,大大小小的包裹摆了一地,叫人连下脚儿的地方都没有!
他还一个包裹一个包裹认认真真地跟林茵交接:
这一包是十斤骆驼绒都是顶级的,你二哥废了好大的劲儿跟人换的,絮被子或者纺线织毛衣都好!
这一包是将校呢大衣,是最大的号码,你要穿得自己改改,虽然费功夫,好在料子富裕,算计好了还能再出一件儿上衣。
这一包是两铁桶的骆驼奶粉,比羊奶还补人,在西北也不是人人都能喝得上!
这一包是十斤蚕豆、十斤葵花籽、十斤花生仁,都是用五香粉和盐煮熟又晾干了的,或炸、或炒、或煮都好吃!
这一包是葡萄干儿、和田玉枣儿,也都是十斤。
这一包是……两辫子大蒜,紫皮的!
说完,他又摘下自己身上的包裹:“这里头是我们家你嫂子给你的!吊干杏儿在西边儿不值钱,但是酸甜可口,大院儿里的小闺女儿都爱吃;一块秋天出的酥油给你烤个饼干尝尝;还有十斤羊绒线,不如骆驼绒暖和,但更柔软!”
林茵知道,那是陈团长给她准备的谢礼,虚让了几下儿就收下了,又感谢他帮忙带东西:“辛苦您了,这么些东西小有一百斤了!”
说起这个,林茵都想捂脸,葡萄干儿什么的还属正常,大蒜是什么鬼?还有蚕豆!传说中那是他们单位拿来喂猪的!林二哥曾经写信给她调侃过同事带蚕豆回京的逸事……
可给她馋坏了!她还专门写信数落她二哥这叫“何不食肉糜”!
陈团长径直坐在床边的矮凳子上,接过陈曦递过来的搪瓷缸子点头道谢,才跟林茵拉家常:“我们是跟着军列过来的,只在北京换了一回车……我找火车站借了辆小推车!你侄儿推着跑了三趟!”
陈团长心里感叹,小林对他这个妹妹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小半年的津贴都进了这小丫头的嘴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小丫头也确实招人疼。
小林刚调来基地的时候儿,带了一铺狼皮褥子,就是这小丫头来关外第一年淘换的!
去年,竟然又送来一张老虎皮!小林自己做了一件儿虎皮背心儿和护膝护肘,剩下的还送了几个人,他就得了一副护膝。
别说,就是暖和!
林茵听了都笑:“那还不把腿儿都跑细了?回头给我侄子弄一条狍子腿儿,好好补补!咱们这儿的狍子,贼香!”
陈团长也跟着笑,豪爽地一挥手:“得勒!俄替他谢谢你!你是小林的妹子,也就是俄亲妹子,我不跟你客气!”
连西北话都秃噜出来了,可见是真高兴,也是真没跟林茵见外。
林茵眼睛弯弯地:“客气啥?我嫂子给我东西,我也没跟您客气呢!”
陈团长更高兴了,转头打量了一回病房:“这病房人多,俄跟武装部打招呼了,叫他们找医院给你换个高干病房。”
这不巧了么?林县武装部配合行动积极,得了不小的功劳,不得好好感谢林茵这个贵人?别的不说,这伤总归是老牛家那伙子间·谍留下的!武装部就得管!
是的,在陈团长看来,林茵就是他的贵人!
老话儿讲“树挪死,人挪活”。其实人跟树一样,到了新地方儿不缓个三五年,根本扎不稳根脉。
像他这种外来的中级军官,甚至要等他儿女在这边儿结了亲家,他们一家子才能真正融入东北体系。
结果,他刚调过来就立了大功,又自己守着牛王庄,把余下的功劳分给别人,这些日子眼见的各处儿对他都热络起来了!就连顶头上司都给他透了话儿,明年他还能再升半级!
因为这个,陈团长对着林茵还挺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得了便宜,没照顾好人家:“昨儿晚上就听说你又受伤了!本来是要过来瞧你,但是要突击审查老牛家的姑奶奶么,就耽搁了!”
关秀全感觉刚才噎在嗓子眼儿的那口包子又开始反劲儿了,这陈团长看起来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