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你
她又问:“防风邶算是你自己,还是假扮?”
相柳却笑着问小夭:“你想是哪一种?”
小夭看着他勾人魂魄的眼睛,坦然说:“我猜测是前者,也希望是前者。”
相柳笑了,轻描淡写地说:“这四百多年,我只做我自己,不管是防风邶,还是相柳,或者九命,都不过一个称呼而已。”
小夭突然问:“你既然能当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又为何当相柳的时候刚开始对我那么凶?”
相柳看着她,没有说话。小夭自从初遇防风邶,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这几个月虽然见面不多,但她有了答案,虽然未必对。
小夭最后还是自己说了答案:“因为世人对妖怪人人喊打,因为我一开始说你是个魔头,你一次次想吓跑我,一次次试探我能不能接受你。说白了,你当时就是想要吓唬我。”
相柳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你不承认防风邶是你,是因为你当时觉得我们立场对立,想要让一个自由自在的防风邶陪着我。你问我我希望你是谁,是因为你希望我在意你。”小夭看着相柳的眼睛,掷地有声。
相柳就这么看着小夭,她总是能看破他的心思,清朗的笑声从他喉咙里发出。
眉眼间染上愉悦,他没有再压制蛊虫,小夭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炽热的感情和喜悦。
相柳手抚上小夭的脸,逐渐靠近,两个人毫无前兆地吻到了一块,和上次在军营里还算有点理由,但是这次,只有情动。
很久以后,两人才若无其事地聊天。
“你不把头发颜色变回去吗?”小夭拉着相柳的发丝问。
“这颜色是用药草染的,不是用灵力变的。”
小夭好奇:“为什么坚持这么麻烦的方式?”
“第一次怕出错,是染的,之后习惯了而已。不太忙就这么做。”相柳歪头。
小夭看着夜空中繁星璀璨,想着相柳也曾笨拙紧张过,不禁笑了出来。
相柳似知她所想,笑着说:“在刚开始时,所有人都和孩子一样。”
已经有些晚了,相柳送小夭回去,他用法术抚平刚刚小夭被他揉乱的发丝和衣摆。他不在乎名声,小夭也并不介意流言,但是相柳不会做有损于她的事,他出城前就让小夭留小八在城外待命。
虽然天色有些晚,但玱玹看着是三人一起回城,倒也没有什么多虑。他不信小夭最后会和这么个庶子真的怎么样。无论是涂山璟,或者丰隆,西炎皓翎的青年才俊王公贵族,小夭谁都配得上,小夭也值得最好的。
小夭回到自己的寝殿,那个奴隶少年已经洗干净包扎好伤口站在了小夭面前。他头发整齐地用根布带子束成发髻,如果不是少了一只耳朵,他看上去只是苍白瘦弱。
小夭说:“你现在自由了,我明日可以送你离开。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抬起头,很认真地说:“他们叫我奴十一。”
小夭点头:“嗯……我送你个名字,可以吗?”
少年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小夭,郑重地点点头。
小夭想了一会儿,说:“你的左耳没有了,就叫左耳好吗?你要记住,如果将来有人嘲笑你没有一只耳朵,你完全不用在意,你应该为自己缺失的左耳骄傲,那是你努力活下去的证明。”
“左耳?”少年喃喃重复了一遍,说道:“我的名字,左耳……”
小夭让小七带着左耳先去睡一觉,明日小夭再送左耳出城。
第二日,防风邶或者说相柳居然没离开西炎城,很早就来约小夭去练箭。小夭正好带上了左耳。
今日的相柳一身月白,骑着赤色天马,甚是俊俏。
左耳本来是个沉默的孩子,突然热切地对防风邶说,“我现在自由了,什么都愿意干,能让我跟随您吗?”
相柳冷漠地说:“若你有想做的事,我不需要人。”
少年想了想,却不沮丧,对相柳和小夭说:“谢谢你们。”
他要离去,小夭出声叫住了他:“你有钱吗?”少年满脸茫然,显然对钱没有太多概念,小夭把钱塞给他:“这是我昨天押注你赢来的钱,你拿去可一点都不算占便宜。”
左耳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又说了声谢谢。
小夭问:“打算去做什么?”
左耳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我想去看大海,他们说大海很大。”
小夭就这么目送左耳走了,去和相柳一起练箭。相柳早上教完,然后和小夭说了句我走了,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