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秋

檐岁白与袭舟的相遇是场意外。

那是一个黄昏，红霞漫天，微风几许。大学校园的道路旁立着固定的树木，始终与往来的学生和熟悉的书本相伴。

正值秋末，年底的期末考已经在恐吓学生了，图书馆中的座位变成了限量中的限量，抢一个座位甚至需要拿出比赶早八更早起床的决心。

饶是如此，檐岁白也坚持每天图书馆踩点，一本厚厚的C语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沓笔记，能够在图书馆陪她一天，虽然有些寂寞，但檐岁白希望通过努力获取回报。

前天通话时，她的母亲还与她说：“你现在学不好肯定是不够努力，如果付出一定的努力，没有什么是学不好的。”

檐岁白当时沉默，但她确实也更用功了。

当天考前测验，等待出试题的檐岁白忐忑中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她坐在教室侧边第一排，翻过记得密密麻麻的活页本，取出干净的纸张，端着笔望向展示白板。

白板页数一跳，黑字试题出现。对她而言，那是像变异种一样奇形怪状的试题，套着她擅长的英语外皮，实际是一串让她越往下看越无从下手的数学代码。

除了前面两道题会，到第三题檐岁白的笔在草稿纸上涂改，却始终不得解，跳下一道，好家伙仿佛都见过，运行全是感叹号错误提示。

一整节课下来，檐岁白觉得身边人噔噔噔的敲键盘声，实在太吵了，吵得她一颗心昏昏往下坠，像跌入了一个无底洞。

下课铃响时她离开得很快，收起自己的C语言+的书和刚刚上课时写的笔记，疾步走出了教室。

出了教学楼，她抓着自己的单肩包越走越快，像是逃也似的，只像快步走到宿舍。

身边往来的女孩笑着：“快看！今晚的天空好漂亮！”

另一个女声也满含喜悦：“幸好今天带了拍立得出来！”

“拍拍拍！”

檐岁白快步中也抬头望了眼，平日里的美景能让她沉醉一下午，可今日她不知怎的，风景应该是治愈的，她心里却觉得涨得狠，仿佛有什么要被戳破流出来了。

她不敢再看，在拐弯口转向偏僻的林荫小道，快步得几乎要跑起来。

“咔嚓”一声铃响，檐岁白感觉身上猛然遭受了一股冲力，她被自行车撞到了。

左侧手臂被车擦出了一道红印，手上拿着的手机也摔了出去。她的单肩包顺势滑下，没来得及装好的活页笔记散落了满地狼藉。

她低眸望着那些纸张，躺在地上像是废纸一样，宿命般毫无价值。檐岁白抬头望了眼袭舟，不觉间面上有湿热滑过。

“你......”袭舟一脸意外。

他为数不多骑了这么次车，居然会撞到人，而且她看起来好像还非常疼，一双眸子里又委屈又难过。

正要道歉，袭舟却见檐岁白眼眶通红，捏紧了双拳：“...我不是碰瓷的！”

是她不小心，是她走得快，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不是故意的！

袭舟被这始料不及的回答惹得一脸愕然，而檐岁白已经低下身开始捡东西了。

袭舟也弯下身来帮她捡，他声音清亮温和，嘴角也染上安慰的笑意：“我也没说你是。”

“没受伤吧？有哪里疼的可以去医院检查，我负责全款。”

檐岁白兴致不高地点头：“没事。”

袭舟捡完地上的书页，拍掉灰尘后递给她，“是我有事着急，刚刚骑得快了些。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檐岁白看着碎了一角的手机屏幕，接过他递来的书页，声音闷闷的，“嗯。”

袭舟望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偶然瞥见她笔记上的熟悉符号，隐约猜到了什么。他仰头望了眼远处的教学楼，眼里有几分急切。

“这样吧。”袭舟开口，把自己手机页面递到她面前，“我先加你，明天给你送只新手机过来行吗？定在明大图书馆那里。”

檐岁白没太注意他言辞，“不...”

她一句“不用”说了一半，被袭舟话声打断。他嘴角漾着清浅的笑意，模样温柔，“到时你可以将笔记和电脑一起带过来，我刚好会一点C语言，希望能帮到你。”

檐岁白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望向他。

她本来要婉拒的，毕竟某知名网络公众大学的课程她全听过了，效果甚微，那一个偶遇的陌生人能怎么帮她呢？他又有什么义务？

但是，可能是当时黄昏太美，袭舟站在背光处，身上踱了层夕阳金光，仿佛热源一样吸引人，也有可能是她刚注意到袭舟的脸，俊逸儒雅，浅笑的模样太好看温柔，让她不自觉信赖。

最后她张口，滑过舌尖溜出一声“好”。

之后檐岁白才意识到，袭舟说的“刚好会一点”到底是多谦虚的用词，她头悬梁三天解不出的题他轻轻扫一眼就解出来了，问遍周围学霸都不会的题放到他面前